自林太妃从杜若登后被放了出来安置在慈安宫,慈安宫虽不复往昔辉煌,却也不失雅致,只是那庭院深深,透着无尽的寂寥,似在无声诉说着林太妃曾经的罪孽与如今的落寞。
恰逢先帝祭日临近,宫中仿若被千年寒冰所封,肃穆哀戚的氛围如毒瘴般肆意弥漫。朱红宫墙在阴沉天色下透着压抑的红,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轻响,似是亡魂在低泣。宫人们皆垂首疾行,大气都不敢出,生怕惊扰了这满宫的幽魂与隐秘的杀机。
慕容铭翊独坐于龙椅之上,手中紧紧攥着先帝留下的那枚温润玉扳指。这玉扳指本是他儿时眼中父权的象征,如今却成了刺痛他心底伤疤的利刃。幼时,先帝于他,并非慈父,而是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君王。朝堂之上,先帝独断专行,稍有不顺心便大开杀戒;回到后宫,面对他这个儿子,亦是冷漠如霜,稍有差池便是严厉惩处。
而林太妃,那个表面温婉、内里如蛇蝎的女人,与朝中奸佞沆瀣一气,妄图扶自己的儿子慕容铭瑜上位。她精心设计,让先帝对慕容铭翊母妃起了疑心,最终将其打入冷宫。慕容铭翊永远忘不了母妃在冷宫中绝望的哭喊,以及先帝那绝情的背影。仇恨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,终于,在先帝病重之时,他联合朝中忠义之士发动宫变,将先帝逼入绝境,夺得了这天下。
此刻,慕容铭翊望着手中玉扳指,眼中满是嘲讽与恨意。太监总管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问道:“陛下,先帝祭日将至,祭祀事宜可要按旧例安排?”
慕容铭翊猛地站起身,将玉扳指狠狠掷于地面,玉碎之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。“旧例?先帝对朕何曾有过半分父子情分!不过,这祭日还是要办,朕要让天下人看看,这天下如今是朕的!”他的声音如寒夜惊雷,在殿中回荡。思及此处,慕容铭翊轻叹一声,心中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虽暴虐成性,可对那仅存的一丝旧情,还是有些难以割舍。他抬起头,对身旁的太监总管道:“念及旧情,且容林太妃在先帝祭日前后暂离慈安宫,去其子慕容铭瑜王府小住几日,尽尽孝道吧。”
太监总管王顺心中一惊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这慕容铭翊向来心狠手辣,对林太妃更是恨之入骨,怎会突然做出如此决定?他犹豫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陛下,这……林太妃她曾犯下大错,如此安排,是否不妥?”慕容铭翊眼神一冷,如寒夜中的利刃,直直地射向太监总管:“朕的决定,何时轮到你置喙?还不快去传旨!”
太监总管王顺吓得双腿一软,连忙跪地磕头:“陛下息怒,陛下息怒,奴才这就去传旨。”说罢,他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。
慕容铭翊望着王顺离去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,只是觉得在这先帝祭日之际,他不想让这宫中太过冷清,也不想让先帝在九泉之下,看到他们兄弟反目成仇。
而此时,在慈安宫中的林太妃,正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。突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,高声喊道:“太妃娘娘,大喜啊!陛下开恩,许您在先帝祭日前后暂离慈安宫,去四王爷王府小住几日!”
林太妃先是一愣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与阴鸷。她猛地站起身来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,心中暗自盘算:“慕容铭翊,你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。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,本宫定要好好谋划,为瑜儿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。”
她立刻唤来心腹宫女,低声吩咐道:“去,想办法联系上瑜儿,告诉他本宫要出宫的消息,让他做好准备。”宫女领命而去,林太妃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,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,仿佛已经看到了慕容铭翊倒台的那一天。
这日,慕容铭瑜的王府不复往日的森严与寂静,平日里紧闭的朱红大门半掩着,几个家丁神色匆匆地进出,搬运着一些看似寻常的物件,实则暗藏玄机。府内的回廊下,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,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,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。
慕容铭瑜身着靛蓝色锦袍,袍上暗纹如蛰伏的毒蛇,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。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,脚步急促而沉重,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上。他眉头紧锁,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,口中喃喃自语:“杜若这个女人,竟如此棘手,已然开始着手调查我们的人,再这般下去,局势堪忧。”
正此时,门外传来通报声:“太妃娘娘到——”慕容铭瑜赶忙迎上前去,只见林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步入。她虽身着素衣,却难掩往昔的雍容华贵,只是那曾经明艳的面容如今爬满了皱纹,眼神中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狠厉与阴鸷,如深不见底的寒潭,藏着无尽的算计与怨毒。
林太妃缓缓落座,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一圈,冷哼一声,那声音如寒夜中的冷风,令人不寒而栗:“慌什么!她杜若即便查到些蛛丝马迹,又能如何?没有确凿证据,她能奈我们何?”
慕容铭瑜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双手握拳,指节泛白:“母妃,万不可大意。杜若身为皇后,执掌后宫,能动用的力量不可小觑。如今她步步紧逼,定是察觉到我们的一些布局,若不尽快应对,只怕她顺藤摸瓜,将我们的计划全盘破坏。况且,她在后宫根基渐稳,又有陛下宠爱,这对我们极为不利。”
林太妃微微眯起双眼,眼神中透着几分阴鸷:“哼,陛下宠爱?那慕容铭翊不过是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暴君罢了。往日里,但凡有朝臣提及选秀充实后宫,他便大发雷霆,还当众呵斥,全然不顾朝堂颜面。满朝文武皆知他只爱杜若,将这规矩礼法抛诸脑后。不过,也正因如此,他在这朝堂之上树敌不少,这倒成了我们可以利用之处。”
慕容铭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母妃的意思是,联合那些对陛下不满的朝臣,给他们些甜头,让他们在朝堂上给我们助力,借机打压杜若和陛下?”
林太妃微微点头:“正是如此。那些朝臣本就对陛下独宠杜若、不顾后宫子嗣之事颇有微词,如今我们稍加挑拨,他们定会如疯狗般扑上去。另外,宫中我们安插的眼线,也得让他们加紧动作,在杜若身边制造些小麻烦,分散她的精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