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夏日郊游（贰）
紫禁城的七月清晨带着一股热气，小燕子却早早掀开了被子，蹦跳着跑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。
阳光泼洒进来，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，咯咯笑着回头喊：“尔泰！咱们今日去城外好不好？听说西郊的木槿花都开了，咱们去摘几枝回来插花瓶，省得额娘总盯着我的肚子瞧！”
尔泰正对着铜镜系腰带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，两人自从前几日跑马回来后，尔泰除了晚上睡觉还会回书房外，其他什么事情都是在两人的婚房解决处理。
前几日福晋那早日添丁的叮嘱还在耳畔，小燕子便像只受惊的雀儿似的，非要拉他出去散心。
他转身走向她，指尖轻轻点在她鼻尖：“你啊，分明是怕额娘念叨，倒拿木槿花作由头，今日便依你。不过若真遇上好风景，额娘问起来，咱们可就说在努力了？”
小燕子脸一红，跺脚嗔道：“谁、谁要努力了！我只是想看花！再说...再说孩子这事儿，总得先什么然后再顺其自……”小燕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话未说完，已被尔泰揽住腰肢，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语：“顺其自然是好，但听闻昨夜某人翻来覆去，可念叨了要是有个小尔泰该多好好几回。”
小燕子羞得直往他怀里钻，耳尖都染了绯色。两人笑闹着收拾行囊。
小燕子塞了风筝、点心、诗画，尔泰则添了斗篷和药包，他总担心她贪玩着凉。
马车驶出城门时，晨雾还未散尽。
小燕子掀开帘子，望着城外青翠的田埂与零星农人，忽而伸手去抓掠过指尖的风，咯咯笑道：“尔泰你看！风里有草香味！”
尔泰笑着摇头，却任她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，自己则稳稳握住她的手，以防她跌出去。
马车颠簸过石子路，小燕子忽觉手心被塞进一块蜜饯，尔泰低声说：“奖励你今天乖乖。”
小燕子闻言，好不容易消退的红晕又浮上耳尖。
西郊的山坡果然如传闻般绚烂。
木槿花瓣层叠如云，风起时碎玉轻颤，簌簌飘落似蝶舞翩跹，每一片凋零都晕染出时光的温柔。
小燕子提着裙摆在花丛中蹦跳，裙裾扫过之处，花瓣便沾上裙边，仿佛缀了片片云霞。
她采了一捧花枝跑来，忽而驻足，指着远处山坳惊呼：“尔泰你看！那边有只白鹿！”
尔泰抬头望去，却见小燕子趁机将花瓣全撒在他发间，笑倒在他怀中：“哈哈，这下你成了木槿公子啦！”
尔泰抬手拂去发上的花瓣，却故意留了几片在肩头，牵她走到青石旁铺开的毯子。
茶壶是他亲自煨的桂花茶，糕点则是小燕子爱吃的一口酥，蜜饯，杏仁酥。
她刚咬了一口杏仁酥，忽觉喉间发痒，尔泰早有预料般递来温水：“慢些吃，呛着可又要闹脾气了。”
小燕子嘟囔着“你才爱闹脾气”，却乖乖咽下点心，倚着他看远处鹿影。
小鹿在木槿花间若隐若现，宛如仙境，她喃喃道：“若咱们的孩子出生时，能见到这样的景该多好……”
尔泰指尖抚过她发梢，温声道：“咱们的孩子，定会生在最美的时节。”
午后他们登上山顶，俯瞰蜿蜒的河流与烟霞朦胧的村落。小燕子忽而轻声问：“你说额娘为何这般急着催我们？咱们成婚才四个月，莫不是她当年与阿玛...”
尔泰将她揽得更紧，望向远处山峦：“或许长辈总盼着圆满，咱们既已做了夫妻，早晚会圆房，早晚会有孩子的。若你惧生产，我便多陪你看山看水，等你日后愿意，自然水到渠成。”
风掠过山巅，携着木槿香与二人的低语。
小燕子忽觉掌心被温热包裹，尔泰将一朵完整的木槿花置于她手心，花瓣上凝着露珠，映出他们交叠的倒影。
她心头一动，将花别在尔泰衣襟，笑道：“好，我不怕的! 既然这样，那咱们便做个约定!待第一朵秋菊开时，若你还未爱上我，咱们就去江南游船!”
尔泰轻笑应允，却暗自思量：只怕不用等到那时候，小燕子，此时的我已经爱上你了……若真到了秋菊时节还未有动静……便寻个由头让额娘安心。
下山途中，小燕子忽见溪畔有孩童放风筝，顿时来了兴致：“尔泰，咱们也放风筝吧！你瞧那蝴蝶风筝多好看！”
尔泰无奈取出早备好的燕子风筝，他知道她定要玩，却故意逗她：“这风筝是小燕子模样，若放不起来，你可不许生气。”
小燕子跺脚：“怎会放不起来！我来！”她扯线奔跑，风筝却总撞树梢。
尔泰接过线轴，手腕轻抖，风筝便乘风而起。
小燕子欢呼着追跑，裙摆扬起如蝶，尔泰望着她笑影，忽觉岁月静好，催生之事仿佛也随风散了。
夕阳西沉时，他们归途路过溪畔。小燕子执意要再放一次风筝，这次却因风急线缠在柳树梢，
她急得要爬树，尔泰一把捞回她：“这般胡闹，若真有了孩子，岂不更闹翻天？”
小燕子佯怒捶他，却被他顺势吻住唇角。
暮色中，燕子风筝在枝头摇晃，倒成了他们偷闲的见证。
溪边有渔人唱晚歌，歌声随水波荡开，小燕子靠在他肩头，忽觉困意袭来，喃喃道：“尔泰，若咱们的孩子生在这七月，也能瞧见这般木槿花……”
马车驶回京城时，小燕子枕着尔泰的肩轻声问他∶“你说，孩子会像我还是像你？”
她衣襟上还沾着几瓣木槿花，尔泰见她已然陷入睡梦中，轻轻为她拂去花瓣，柔声回她∶“像你自然是最好的。”
见她睫毛颤动如蝶，嘴角仍噙着笑意，仿佛梦里也在嬉闹。
他忽想起成婚那日，她披红盖头时紧张的模样，如今四个月过去，她仍是这般鲜活，却已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光。
长辈催生之事或许会很漫长，但能与她这般笑闹着走过每一季，便是最好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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