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她盯着这行字出神时，门铃又响了。透过猫眼，她看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外。
"施小姐，我们是公司HR部门的，想和您谈谈今天的事。"其中一个说道，声音平板得不自然。
施晓晓屏住呼吸，慢慢后退。她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个循环可能不是意外，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。
第四次循环开始时，施晓晓已经不再惊慌。她躺在床上，盯着闹钟上的日期，冷静地制定今天的计划。
今天，她要找出这个世界的破绽。
她故意比平时早一小时出门。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在交接班，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："施小姐今天这么早？"
"睡不着。"施晓晓盯着他的眼睛，"你知道吗，我已经过了四个一模一样的4月18日了。"
保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，然后露出困惑的笑容："您真会开玩笑。"
"不是玩笑。"施晓晓逼近一步，"你们每个人都在演，但我会找出真相的。"
保安的眼神飘向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："施小姐，您...需要我叫医生吗？"
施晓晓冷笑一声，转身离开。她决定步行去公司，走一条从未走过的路线。如果这个世界是为她设计的，那么超出"剧本"的部分会不会出现漏洞？
转过两个街区后，施晓晓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——虽然她走的是新路线，但路过的行人中竟然有几个熟悉的面孔：地铁上那个戴红耳机的女孩，还有总刷股票app的秃顶男人。他们装作不认识她，但出现的频率高得不自然。
更诡异的是，当她故意闯红灯时，所有车辆都奇迹般地刹住了车，仿佛早有准备。一个司机探出头来骂她，但那表情太过夸张，像在演话剧。
施晓晓提前两小时到达公司大楼。大厅里空荡荡的，只有保安和清洁人员。她注意到一个异常——电梯的维护告示。昨天电梯明明运行正常，告示上却写着"4月17-18日电梯维护，请谅解"。
"这告示是什么时候贴的？"她问保安。
"昨天啊。"保安回答，然后像是意识到说漏嘴了，急忙补充，"我是说，上周就通知了。"
施晓晓没有揭穿他。她走楼梯上楼，在17层停下，想看看这个从未去过的楼层是什么样子。推开安全门，她愣住了——整个楼层空荡荡的，没有装修，只有裸露的水泥墙和柱子，像是还没投入使用。
但她的公司在这栋楼已经三年了。
正当她困惑时，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——是主管老王的声音。施晓晓悄悄爬上18层的楼梯，透过安全门的玻璃窗，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：
整个市场部的同事围坐在一起，主管老王站在前面，正在讲话："...今天施晓晓可能会做出更多出格行为，各部门注意配合。技术部确保所有监控设备正常运行，如果她再次接近张明，立即启动干预程序..."
施晓晓双腿发软，差点跌坐在地。这不是晨会，而是...一场关于她的准备会议？
她颤抖着掏出手机，开始录像。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："你不该在这里的。"
施晓晓猛地转身，是张明。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，眼睛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急切。
"他们在干什么？"施晓晓声音发抖，"为什么在讨论我会做什么？"
张明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抓住她的手腕："跟我来，快。他们随时会发现的。"
他拉着施晓晓快速下楼，来到15层的一个偏僻角落，推开一扇标着"清洁间"的门。里面根本不是清洁间，而是一个布满监控屏幕的小房间。
"这是什么地方？"施晓晓声音颤抖。
张明锁上门，转向她："你猜的没错，你确实被困在循环里了。但这不是时间问题，而是...一个节目。"
"什么节目？"
"《真实人生》全球直播秀。"张明调出一个监控画面，显示施晓晓的公寓，"从你出生起，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直播。99%你见到的人都是演员，包括我。"
施晓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她抓住桌子边缘才没有跌倒："这不可能...我父母呢？我的朋友呢？"
"都是演员。"张明声音低沉，"这个节目已经运行了27年，你是史上最成功的'主角'，全球有超过20亿观众每天观看你的生活。"
施晓晓的视线模糊了，她看到监控屏幕上切换出各种角度的自己——家里、公司、常去的咖啡馆...甚至浴室。
"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？"她艰难地问。
"因为我受够了。"张明调出一段视频，显示一群制作人在控制室里的画面，"这不是什么无害的真人秀，施晓晓。他们在测试人类对极端环境的反应，数据卖给军方和情报机构。你只是实验品001号。"
施晓晓的胃部翻涌，她弯腰干呕起来。二十七年的人生，全是假的？所有的记忆，所有的情感，都只是别人的剧本？
"帮我逃出去。"她抓住张明的手臂，指甲几乎嵌入他的肉里。
张明刚要回答，门突然被撞开。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了进来，为首的冷冷地说："违规接触主角，协议7启动。"
施晓晓感到后颈一阵刺痛，转头看到一个人拿着某种注射器。世界开始旋转，张明的脸在视野中模糊...
"记住...咖啡杯..."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闹钟响起。4月18日，星期二。第五次。
施晓晓睁开眼睛，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。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，梦里发现自己的生活是一场真人秀...细节已经模糊，但那种被监视的恐惧感挥之不去。
她机械地洗漱、穿衣，一切如常。直到拿起手机时，她注意到一条新消息："今天试试不同的咖啡？"
发信人：张明。
施晓晓皱眉。技术部的张明几乎从不主动联系她，更不会关心她喝什么咖啡。这个举动触发了她模糊的梦境记忆——咖啡杯？
地铁上，施晓晓努力回想那个梦。她记得一个满是监控屏幕的房间，记得张明说"记住咖啡杯"...还有那种被全世界监视的可怕感觉。
公司里，一切照旧。主管老王的"海带"领带，同事们的固定台词，连茶水间洒出来的咖啡渍都在同样的位置。但今天施晓晓注意到了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——天花板上过多的烟雾探测器，走廊里不必要的位置都装有镜子，同事们过于完美的"表演"。
张明上午果然来送文件，还"顺便"带了杯咖啡给她。
"为什么突然给我买咖啡？"施晓晓直视他的眼睛。
张明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："就...看你最近加班挺辛苦的。"
施晓晓接过咖啡，故意失手打翻。液体洒在张明的裤子上，他跳开时，一个黑色的小装置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。
"对不起！"施晓晓抢先捡起那个装置——是个微型通讯器，还在发出轻微的电流声。
他们的眼神在那一刻锁定。张明眼中闪过一丝警告，然后迅速恢复了技术宅的腼腆表情："没、没关系，我去处理一下。"
他匆忙离开，但施晓晓已经明白了——那个不全是梦。张明是反抗者，而她的生活确实是一场大型演出。
午休时，施晓晓去了洗手间，仔细检查每个隔间。在最里面的隔间墙上，她发现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。凑近看，那是个精巧隐藏的摄像头。
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。如果这是场演出，那么观众想要什么？戏剧性。她要给他们一场永生难忘的表演。
回到工位，施晓晓开始写邮件。她给公司每个人发了一封："我知道真相了。这不是4月18日，这根本不是2023年。我们都在一场戏里。"
点击发送的瞬间，整个办公区的"演员们"同时收到了提示音。几十部手机同时响起，然后是一片死寂。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，目光转向她。
主管老王第一个反应过来："晓晓，你发什么神经？"
"Cut！"施晓晓站起来大喊，"戏演砸了，导演！我要和制片人谈话！"
办公室鸦雀无声。同事们面面相觑，不知所措。突然，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黑屏，然后红色警报灯开始闪烁，一个机械女声响起："协议9启动，全体人员撤离。"
"太迟了。"施晓晓冷笑，"观众已经看到了。你们的收视率要爆了，不是吗？"
保安冲进来时，施晓晓已经爬上了窗台。18楼的高度让下面的人群发出惊呼。
"施晓晓！下来！"主管老王——或者说什么他真正是的人——脸色惨白。
"告诉观众，"施晓晓对着想象中的摄像机大喊，"如果他们想看真实反应，这就是！"她作势要跳，保安们僵在原地。
就在这时，张明冲了出来："晓晓，等等！我有办法证明你的猜测！"
他举起手机，屏幕上是一个直播画面——正是此刻站在窗台上的施晓晓，画面一角显示着惊人的观看人数：2,347,851,209。
"全世界都在看着你，"张明说，"但跳下去不是答案。下来，我们一起结束这场闹剧。"
施晓晓看着那个数字，突然笑了。她从容地从窗台下来，走向张明："你知道观众最喜欢什么吗？"
"什么？"
"反转剧情。"施晓晓抢过他的手机，对准自己和张明，"大家好，我是施晓晓，这是我男朋友张明。我们刚刚发现自己的生活是一场全球直播..."
保安冲上来抢手机，但画面已经传遍全球。施晓晓最后的镜头是她对镜头狡黠的眨眼："想知道后续？记得订阅我们的频道哦～"
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。
当施晓晓再次醒来时，发现自己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，穿着病号服。手腕上连着监测设备，但没有束缚。
门开了，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："早上好，施小姐。感觉如何？"
"这是哪里？"施晓晓声音嘶哑。
"康复中心。"女人在她床边坐下，"你经历了一次严重的妄想症发作，不过现在最坏的阶段已经过去了。"
施晓晓冷笑："又是新剧本？"
"不是剧本，施晓晓。"女人叹了口气，"《真实人生》节目确实存在，但在三年前就因伦理问题被取缔了。你是他们的最后一个'主角'，被解救后一直无法接受现实，大脑创造了这个循环幻觉来保护你。"
施晓晓盯着她："证明给我看。"
女人拿起遥控器，墙上显示屏亮起，播放新闻画面："...全球最大真人秀《真实人生》今日被当局强制关停，制作团队面临多项指控...主角施晓晓已被送往专业机构接受心理治疗..."
日期显示是2020年11月3日。
"那为什么我记得的是2023年？"施晓晓问。
"创伤后应激障碍。"女人解释道，"你的大脑把被解救的那天编码成了'4月18日'，并不断循环这一天，以避免处理更痛苦的记忆。"
施晓晓闭上眼，一些碎片记忆涌上来——童年时发现父母是演员的震惊，青春期察觉被监视的恐惧，最终崩溃的那天...
"张明是谁？"她突然问。
女人的表情变了："他是节目组的技术员，也是最终举报这个项目的人。他...在解救行动中受了重伤，没能挺过来。"
一滴泪水滑下施晓晓的脸颊。即使在那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里，也有人真心想要帮她。
"现在呢？"她轻声问，"现在什么是真实的？"
"你的选择是真实的。"女人握住她的手，"从今天起，你可以真正开始生活了。"
窗外，阳光明媚。施晓晓第一次注意到，树叶在风中摇曳的样子如此生动，不像布景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，没有剧本，没有台词。
这或许不是她想要的答案，但至少，明天终于会是新的一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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