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好长袍走出来时，陆瑾已经准备好了画具。他示意我坐在高脚凳上，然后开始调整我的姿势。他的手碰到我的肩膀和手臂时，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。
「放松。」他命令道，「头往左偏一点...对，就是这样，别动。」
接下来的四十分钟简直是煎熬。我从未如此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，浑身都在抗议。而陆瑾则全神贯注地画着，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，眼神专注得仿佛我只是一个静物。
「可以休息了。」他终于说。
我立刻活动酸痛的肩膀和脖子，「我可以看看成果吗？」
「不行。」他断然拒绝，「未成的作品不给任何人看。」
「好吧。」我不再坚持，走下高脚凳，打算去换回自己的衣服。
「你的轮廓很适合画。」他突然说，「如果有时间，可以继续当我的模特。酬劳按市场价。」
我回头看他，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画布，并没有看我。不知为何，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「谢谢，我考虑一下。」
当我换回自己的衣服，重新走出来时，梁阿姨已经离开了。工作室里只剩下陆瑾和我两个人。
「给。」他递给我一张支票，「今天的酬劳。」
我愣了一下，「这么快就给钱？」
「规矩。」他简短地说，「下次什么时候来？」
「我还没说我会继续当模特呢。」
「你会来的。」他语气笃定，「你需要钱，我需要模特。公平交易。」
「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钱？」
他嘴角微微上扬，「梁姨说你刚辞职，身上穿的连衣裙是去年的款式，包也是旧的，但保养得很好。你很珍惜物品，说明经济状况不是很宽裕。」
我被他的观察力震惊了，同时也感到一丝被冒犯。「你观察得还真仔细。」
「职业习惯。」他将一张名片递给我，「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。」
接过名片，我这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：陆瑾——国家一级美术师、肖像画大师。
等等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？
我猛然抬头盯着他的脸，那双深邃的眼睛，高挺的鼻梁，微抿的嘴唇...一个记忆碎片突然闪现在我脑海中。
「陆瑾...陆大师？你是...六中的陆瑾？」我不确定地问。
他皱了皱眉，「你认识我？」
「高中...我们是同学。」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抖，「我是林小雨，高二（3）班的林小雨。」
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几秒，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，继而是一瞬的惊讶，很快又恢复了冷静。
「原来是你。」他语气平淡，「变化很大。」
十年了，当然变化很大。我心中五味杂陈，曾经那个美术教室里最耀眼的天才少年，如今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肖像画大师。而我，十年前给他写过一封永远没有回应的告白信的暗恋者，如今却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模特。
「你不记得我了？」
「记得。」他淡淡地说，「你坐在我后排，经常借我的橡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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