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井的穹顶骤然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，暗紫色的星砂宛如暴雨般倾泻而下。路垚踉跄着后退，胸口那二十八宿的印记骤然变得滚烫，那些仿佛有生命般的星图竟顺着他的手臂攀爬，最终在青铜矩尺上凝结成藤蔓般的光纹。“别碰怀表！”白幼宁的寒玉带猛然绷直如剑，冰晶碎屑在空中编织成八卦网，堪堪挡住了从裂缝中坠落的半枚鎏金怀表。那怀表的玻璃表盘已然破碎，然而时针却依旧在逆时针疯狂旋转，划出细密的火星。井壁上的星轨刻痕忽然全部亮起，历代观星者的虚影从浮雕中踏步而出。商朝的巫咸手持圭表，元代的郭守敬托着简仪，众人环绕着中央缓缓转动的浑天仪，齐声诵念起《洛书》卦辞。路垚的青铜矩尺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，尺身上鲁班尺的刻度与星图纹路交织成九重螺旋。“他们在唱《周髀》算经！”白幼宁惊觉自己掌心的冰晶正随着诵念的节奏生长，那些裂纹竟与汉代张衡地动仪的蟾蜍纹饰完美契合，“这些星轨……是活的？”话音未落，大司铎的七具机械分身突然重组。黄金身躯裂开无数暗格，染血的齿轮组喷涌而出，在西洋钟表盘面逆向旋转的驱动下，竟将宋应星画像中的量天尺改造成蒸汽巨锤。当第一锤砸下，砸碎浑天仪外围的青铜柱时，整个井底传来瓷器开裂般的脆响——二十八根由星砂凝成的青铜柱同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。“墨守六十年不过是幌子！”染血齿轮组成的狰狞面孔在蒸汽中浮现，“你们真当墨家祖师是用血肉补天？当年耶稣会送来十二箱差分机零件，可都被熔进这浑天仪里了！”路垚突然剧烈头痛，眼前闪过六十年前雨夜的场景：白发匠人跪拜时，手中玉璧裂纹里分明嵌着另半枚西洋怀表。此刻他怀中的帛书《浑天卷》无风自动，书页间飞出无数墨家机关兽，却在触及逆向旋转的钟表时化作铁锈齑粉。“星砂血脉是钥匙也是锁孔！”白幼宁寒玉功催至极致，冰阶直达井口的过程中，她发现自己倒影里的河图光点正在重组为西洋星座图案，“他在用差分机篡改紫微垣坐标！”青铜矩尺突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，路垚臂上的星图藤蔓寸寸崩断。他看见自己滴入地动仪的星砂血液正在倒流，那些本该投射星轨的青铜柱开始渗出黑烟。当大司铎的蒸汽巨锤第二次砸下时，井壁上万民英的浑象仪突然转动，二十四节气铭文如利箭射出，却在中途被染血齿轮绞碎成铜绿粉末。“移星换斗需要两把鲁班尺！”路垚突然咬破舌尖，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型浑天仪，“你掌心的裂纹……是《尧典》星图的镜像！”白幼宁闻言猛地翻转手掌，冰晶裂纹中果然映出与路垚星图相反的轨迹。两人交握的瞬间，青铜井四壁历代匠人的画像突然睁眼，那些持械的手纷纷指向同一处——玉璧裂纹中跳动的半枚怀表，此刻正与帛书《浑天卷》缺失的页码产生共鸣。井底传来天漏般的呜咽，液态星砂凝聚的青铜柱彻底崩塌。大司铎的残躯爆发出刺耳尖啸，染血齿轮组竟拼成巨型日晷模样：“既然不愿献祭……那就看着紫微垣再次撕裂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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