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深不知处的晨光穿过兰室雕花窗棂,在青砖地上洒落点点金箔。魏雅婷坐在长案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帕子,目光在熙熙攘攘的听学子弟间游移,追随着那道熟悉的月白身影。当蓝曦臣广袖轻扬,带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在她身侧落座时,她耳尖忽地泛起薄红,握着竹简的手指不自觉收紧,细密的汗痕渐渐洇湿了青竹表面。
"叔父的家规怕是要讲到日头西斜。"蓝曦臣微微侧身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间银铃,惊起一串细碎声响。魏雅婷偷瞄向讲台,只见蓝启仁手持的卷轴如瀑布般垂落地面,密密麻麻的家规条文令人望而生畏。恍惚间,她想起晨起梳妆时,蓝曦臣那双温柔的手为她绾发的模样——彼时他的指尖轻柔地穿梭在发丝间,远比此刻讲台上刻板的训诫温柔千倍。
忽听得身旁传来夸张的哈欠声,魏无羡瘫坐在席上,陈情笛尾的穗子随着动作扫过蓝曦臣的衣摆。蓝曦臣眉心微蹙,正要开口,却被魏雅婷拽住袖口。少女仰起头,杏眼里盛满狡黠笑意:"曦臣哥哥,后山的桃花该开了吧?"她的声音轻得像偷尝的桂花酿,带着几分甜腻的蛊惑,惊得蓝曦臣喉结微微滚动,月白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蜷起。
兰室内,蓝启仁的训斥声陡然拔高,惊得满堂学子纷纷正襟危坐。魏雅婷慌忙挺直脊背,却见蓝曦臣不动声色地将一盏新茶推到她面前。青瓷盏中,两片嫩绿的竹叶漂浮在茶汤上,袅袅热气氤氲而起。她低头抿茶时,余光瞥见魏无羡正用炭笔在竹简上涂画,雪白的竹片上渐渐浮现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;而一旁的蓝忘机身姿笔直如松,额间抹额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,与身旁那人的随性形成鲜明对比。
"昨夜魏公子在藏书阁抄了半宿家规。"蓝曦臣忽然倾身靠近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垂。魏雅婷转头时,发间玉兰簪子险些撞上他的青玉冠。她望着少年人耳尖泛起的薄红,突然想起魏无羡调侃他们时,蓝曦臣也是这般耳尖发烫,却仍镇定自若地将她护在身后。
"若我也偷溜去买天子笑?"魏雅婷用指尖在案上画着圈,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。蓝曦臣正要取书的手指骤然顿在半空,月白广袖下的手腕泛起淡淡绯色:"家规森严......"话未说完,便被少女狡黠的笑靥打断。魏雅婷取下发间银铃,轻轻塞进他掌心,铃身还带着她的体温:"那便用这个抵债可好?"
恰在此时,兰室外忽起山风,吹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。蓝曦臣望着掌心的银铃,思绪不由自主飘回昨夜——月光如水,她倚在廊下吹奏新制的竹笛,悠扬的乐声随风飘散。那时他坐在案前研磨,不经意抬眸,便看见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几乎要缠上自己正在书写的笔尖。此刻叔父的训诫声仍在兰室回荡,而他袖中的玉笛,却因身旁少女的浅笑,发出细微的共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