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命之契

临界点的风裹挟着砂砾般的星砂，在万物与黑白之间盘旋成涡流。黑白跪坐在古树龟裂的根系旁，指尖亮起精灵族特有的治愈微光，却在触及那些渗着黑液的伤口时如晨雾般消散。“暗魔法的侵蚀比我预想的更严重。”他抬头看向伫立在虚空中的万物，银发被魔法乱流吹得猎猎作响，“唯有集齐三大圣物，才能唤醒古树的自愈之力。”

万物抱臂悬浮在半空，玄色长袍随无形的气流翻涌，宛如一尊淡漠的神明。“三大国度相隔数十个位面，每个圣物都被最严密的结界守护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千年岁月沉淀的冷硬，“即便集齐圣物，谁能保证古树不会在黎明前彻底枯死？”话落，她突然化作无数流萤，在黑白周身萦绕一圈后，又重新凝聚成人形，“更何况，这棵树倒下后，自有新的平衡诞生。”

黑白猛地起身，琥珀色的眼眸中燃起罕见的怒意：“你分明感受到了古树的悲鸣！”他伸出手掌，淡蓝色的精灵火种在掌心跃动，“上次你化作蒲公英时，不也为那对恋人的结局而叹息？为何此刻要装作铁石心肠？”话音未落，古树的枝干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，一截缀满星砂的树枝轰然坠地，在地面砸出焦黑的深坑。

万物瞳孔微缩，恍惚间想起初到临界点时的场景。那时的古树正值壮年，枝桠间垂落的星光能编织成通往各个位面的通道。她曾无数次躺在树冠的摇篮里，听着树汁流淌的声音，想象自己诞生前的模样。此刻看着古树溃烂的根系，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——某个暴雨夜，她因魔法暴走濒临消散，是古树用缠绕的根须将她包裹，注入生命能量......

“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回忆。”她别过脸，语气却不自觉地放软。黑白却突然逼近，精灵特有的草木香气混着魔法气息扑面而来。“你害怕重蹈诞生时的覆辙。”他的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，“害怕耗尽所有却依然无力回天，就像当年在仙侠世界，你明明能阻止少年弑师，却选择用谎言唤醒他的良知。”

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，精准刺入万物最脆弱的神经。她猛地后退，化作一阵黑色的旋风，将周围的星砂搅成锋利的刀刃。“够了！”她的声音在时空中回荡，带着压抑千年的颤抖，“我不过是个失败的造物，凭什么背负拯救世界的重担？”然而，当旋风中的目光扫过古树渗出的金色汁液，那抹熟悉的温暖触感突然漫上心头——千年来，每次从位面归来，古树都会用这样的汁液为她修复破损的灵体。

黑白却不为所动，抬手召出精灵族的传承法典。莹蓝色的光纹在法典上流转，拼凑出古老的预言：“当星砂黯淡，古树垂危，混沌造物将与银月精灵携手，以破碎之躯重铸世界的脊梁。”他将法典推向万物，书页自动翻开，其中一页的画像赫然是她诞生时的法阵，“你以为自己是残次品，可古树从始至终都将你视为最重要的存在。”

万物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法典，金色纹路与书页上的符文共鸣，浮现出古树幼苗时期的画面。那时的她刚刚诞生，懵懂地蜷缩在法阵中央，而幼小的古树竟主动伸出根系，将她护在生长出的第一片嫩芽之下。记忆与现实重叠，她突然听见自己沙哑的轻笑：“原来一千年的相伴，早让我成了它的累赘。”

“是羁绊。”黑白轻声纠正，“就像那对末日恋人紧握的双手，像仙侠少年最终放下的仇恨。”他走向逐渐平息的旋风，在万物重新凝聚身形的瞬间，将精灵火种按在她掌心，“古树在等你，就像它等了一千年，见证你从迷茫走向觉醒。”

临界点的星砂突然静止，万物看着掌心跃动的火种，又望向枯枝上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叶子。千年的时光在眼前闪回，那些或悲或喜的片段突然有了重量。“好。”她握紧拳头，火种的光芒从指缝间溢出，“但如果这次冒险让我觉得无趣——”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，“我会先把你丢进最危险的位面探路。”

黑白笑着后退半步，法典化作流光没入他的体内：“鲛人国的月光珍珠需要王室血脉的献祭，我们或许能从这找到突破口。”他话音未落，万物已化作银鱼冲向最近的时空裂隙，鳞片上流转的符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。在跃入裂隙的刹那，她听见自己内心的低语：原来所谓的意义，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，悄然生根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