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崖虎啸

冰蓝色的通道里凝结着细碎的冰雾，凌凝汐的发丝被气流卷得向后飘起，鼻尖萦绕着清冽的寒气。

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老虎，小家伙正扒着翼虎的长毛探头探脑，圆溜溜的眼睛里映着下方急速倒退的云景。

他的尾巴兴奋地甩成了小鞭子，时不时用爪子去够通道壁上的冰晶，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也不在意。

“小团子，小心点。”凌凝汐轻轻按住它的后颈，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绒毛。

这小家伙不知何时沾了些草籽，卡在绒毛里像缀了串碎星。

翼虎的脊背宽阔而平稳，银白色的长毛下隐约能摸到结实的肌肉线条。

凌凝汐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，目光越过陌展开的双翼，望见远处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冰崖。

那崖壁如被巨斧劈开，表面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玄冰，在暮色中折射出虹彩般的光芒，崖顶隐约可见洞穴的轮廓。

小老虎突然“嗷呜”一声，挣扎着从凌凝汐怀里跳下去，顺着翼虎的脊背一路窜到脖颈处。

他用头蹭了蹭陌的耳根，尾巴直挺挺地指向冰崖方向，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。

“看来是到家了。”凌凝汐笑着说，注意到小老虎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熟悉。

它甚至知道避开翼虎羽翼关节处最锋利的冰棱，爪子落在长毛间的力道都恰到好处，像是在这片脊背上跑过千百回。

陌的双翼微微一沉，带着他们穿过最后一片云层。

冰崖近在眼前，崖壁上凿刻着巨大的图腾，是一头展翅的翼虎，双眼由发光的冰晶镶嵌，在暮色中闪着幽蓝的光。

小老虎看到图腾时突然激动起来，顺着陌的前腿滑到地面，四爪在冰面上划出细碎的声响，头也不回地朝崖底的一处洞穴跑去，跑两步还回头朝他们叫两声，像是在催促。

翼虎缓缓降落在崖顶的平台上，双翼收拢时带起的风卷得凌凝汐衣袂翻飞。

他周身的蓝光渐渐褪去，银白色的长毛化作流动的光雾，重新凝聚成陌的人形。

只是落地时脚步微晃，银发间还沾着两片冰晶，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刚化形的疲惫。

“这里是……你的部落？”凌凝汐环顾四周，发现冰崖上竟错落分布着数十个冰砌的洞穴，洞口挂着兽皮帘子，隐约有火光从缝隙中透出，却听不到半点人声，安静得有些异常。

陌抬手拂去发间的冰晶，指尖划过的地方凝结出一串冰珠，坠落在地化作雾气：“不是部落，是我成年后独居的地方。”

他朝小老虎消失的洞穴瞥了一眼，“小家伙倒是比我还熟门熟路。”

话音刚落，洞穴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，小老虎叼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干跑出来，献宝似的往凌凝汐手里塞。

肉干上还沾着冰碴，显然是储存了许久的食物。

“这是给我的？”凌凝汐有些惊讶地接过，指尖被冻得一缩。

小家伙立刻用脑袋蹭她的手背，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呼噜声，尾巴尖还勾着她的手腕晃了晃。

陌在一旁看着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：“它平时只吃新鲜猎物，这肉干是去年存的冰晶鹿肉，大概是把你当自家人了。”

他说着转身走向最大的那个洞穴，“进来吧，外面风大。”

洞穴内部远比想象中温暖，中央燃着一堆篝火，火焰上方悬挂着一口黑石锅，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什么，散发出浓郁的肉香。

洞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，将四周照得亮堂，角落里堆着整齐的兽皮和风干的草药，甚至还有一个用玄冰雕琢的石床，上面铺着柔软的白狐裘。

小老虎熟门熟路地跳上石床，蜷在裘皮里打了个滚，又跳下来跑到篝火边，用爪子扒拉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，被烫得赶紧缩回来，委屈地朝凌凝汐“嗷”了一声。

“你呀。”凌凝汐被它逗笑，走过去把它抱起来，指尖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耳朵，“这么调皮，小心被火烧了毛发。”

小家伙委屈地往她怀里钻，尾巴却悄悄勾住她的手指。

凌凝汐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抬头看向正在添柴的陌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：“你说，小团子是你弟弟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的翅膀？”

陌添柴的动作顿住了，手中的枯木枝悬在半空。

他转过身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，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问这个问题。

篝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，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。

“他还没成年。”陌的声音低沉了些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枝上的纹路，“翼虎的翅膀要到三百岁才会显现，五十岁才会化成人形孩童，在此之前和普通幼虎没两样。”
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小老虎身上，小家伙正抱着凌凝汐的手腕啃得欢，浑然不知在谈论它，“而且他是……”

陌的话突然卡住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在斟酌措辞。

洞穴外传来晚风穿过冰缝的呼啸声，篝火噼啪作响，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。

凌凝汐抱着小老虎的手紧了紧，轻声追问：“而且什么？”

“他是白化种。”陌终于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，“天生异能微弱，比同龄幼虎晚熟许多。他三个月时部落迁徙时，他贪玩掉队，被凶兽围攻，我找到他时……”

他的睫毛垂下，遮住了眼底的情绪，“他已经快不行了，我用本命冰晶护住他的灵核，才勉强保住性命，但也伤了根基，恐怕……”

“恐怕什么？”凌凝汐的心提了起来，下意识地把小老虎抱得更紧。

小家伙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，停下啃咬的动作，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。

“恐怕永远长不出翅膀。”陌的声音很轻，像是怕被小老虎听到，“也无法化为人形了。”

洞穴里陷入寂静，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火星。

凌凝汐看着怀里浑然不觉的小老虎，它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脸颊，眼睛亮晶晶的，满是依赖。

她忽然想起那晚，这小家伙挡在她身前对着那几头苍狼嘶吼的模样，明明那么弱小，却拼尽全力保护她。

“没有翅膀也没关系啊。”凌凝汐轻声说，指尖梳理着小老虎颈后的软毛，“他这么可爱，又这么勇敢，有没有翅膀都一样是厉害的小老虎。”

陌怔怔地看着她，冰蓝色的眼眸里泛起涟漪。

他活了近千年，见惯了部落里对弱小的鄙夷，连部落里的老人都劝他放弃这个“废柴”弟弟，可她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