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族共护

晨露还凝在松针上时，夜煞已经踩着薄霜往部落议事石屋去了。

兽皮靴碾过结冻的草叶，发出细碎的咯吱声，他回头望了眼洞口垂下的兽皮帘，那里还透着凌凝汐熟睡的气息。

"首领，黑熊部落的信使已经在石屋等了半个时辰。"守在路口的狼族兽人低声禀报，目光不自觉瞟向夜煞腰间——那里别着块新打磨的骨牌，上面刻着朵歪歪扭扭的覆盆子，是凌凝汐昨天笑着给他挂上的。

夜煞嗯了声，脚步却顿了顿。他摸了摸骨牌上凸起的纹路，忽然道："让信使再等片刻。"

转身往另一条岔路走去，那里是陌的临时居所。

石屋门口刚透出微光，陌正用银刀削着木簪，听见脚步声抬头，见夜煞手里提着个陶罐，挑眉道："汐新熬的果酱？"

"熊部落想换我们的冬储草药。"夜煞将陶罐放在石桌上，"你去跟她道声早，我议事结束就回。"

他指尖在罐口绕了圈，终究没说自己特意绕路的事。

陌看着他转身时紧绷的肩线，忽然轻笑："放心，我会说你怕她醒来看不见人，特意让我盯着火塘。”

夜煞的耳根泛起薄红，却没回头，只丢下句"少胡扯"，大步消失在晨光里。

凌凝汐醒来时，火塘里的松木正烧得噼啪响，陌坐在石凳上翻烤着麦饼，木簪上缠着根红绳，显然是刚做好的。

"醒了？"他将抹好果酱的麦饼递过来，"夜煞去处理黑熊部落的事，说中午带新鲜的雪兔回来。”

陶碗里温着的羊奶还冒着热气，凌凝汐咬着麦饼笑："你们两个，倒像是在比赛谁更细心。"

话音刚落，就见陌从竹篮里捧出堆莹白的浆果，"看，冰晶果，昨天让族里的小家伙们送来的，说你肯定吃完了。"

果子咬在嘴里凉丝丝的，甜得像浸了蜜。

凌凝汐忽然想起雷说过的部落划分，好奇道："你们翼虎部落，飞行有什么限制吗？"

陌指尖在她发间掠过，将木簪轻轻插好："兽形时能化出双翼，不过载着雌性飞的话，得格外小心，我正常的速度是之前带你回翼虎部落的十倍。"

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晨鸟，"等雪化了，带你去山顶看看？从那里能望见玄溟大陆的海岸线。"

正说着，院外传来喧哗。

几个雷豹兽人扛着捆成束的草药往石屋去，路过时都笑着打招呼："汐，首领说中午让你等他回来再炖肉，他要跟熊部落的人比试捕猎！"

凌凝汐刚要应声，就见陌已经起身："我去看看。"

他走到门口时回头，"你乖乖待着，我去去就回。"

阳光下他耳后的虎纹若隐若现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护犊子意味。

日头爬到头顶时，夜煞果然提着五只肥硕的雪兔回来，皮毛白得像雪。

他刚把猎物交给帮忙处理的雌性，就见陌也从外面进来，手里拎着串晶莹的冰棱，是从山涧里凿来的。

"黑熊部落的人走了？"陌将冰棱放进陶罐镇着果酱，看夜煞袖口沾着的泥土，"又跟他们斗起来了？"

"赢了三罐果酱。"夜煞扯松领口，语气里藏着得意，"我一局都没输。"

他说着往凌凝汐身边凑，见她正用骨针给兽皮裙绣花纹，"累不累？我让阿禾来帮你。"

暮色四合时，石屋里挤满了人。

雷豹兽人捧着新鞣制的兽皮，翼虎族的则扛来晒干的香料，都是给凌凝汐送来的。

夜煞指挥着众人把东西分类放好，陌则在火塘边教小崽子们用树枝编筐，两个部落的首领此刻倒像寻常雄性般，围着同一个雌性忙碌。

"两个月后的兽王城集会，带你去看看？"夜煞给凌凝汐递过烤好的兔腿，"那里有各族的特产，还有虎族的烈酒，就是......"

他顿了顿，"豹族的人可能会来。"

他们雷豹部落是豹族的一个分支，而他与豹族的另一个分支云豹部落的首领，有旧怨。

陌正给火塘添柴，闻言抬头："豹族来的很大可能是云豹部落，云豹部落的首领跟夜煞有旧怨，不过有我在，他不敢放肆。"

当时北方豹族个个分支，在豹族兽王城里开族会的时候，夜煞作为当时雷豹部落首领的护卫，被云豹部落首领的雌主看上，却被夜煞强硬拒绝。

因此与云豹部落首领结怨，甚至动了手，这事闹得很大，他们翼虎部落也有所听闻。

火光映着他眼底的金色纹路，"集会时会有飞行比赛，鹰族负责巡视，到时我带你坐在鹰族的背上看，比在山顶看得清楚。"

凌凝汐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，忽然笑出声。

她想起刚来时雷说的话，雌性是部落的珍宝，而眼前这两个执掌大权的首领，确实把她护得像稀世的宝石。

深夜的洞口格外安静，夜煞在石屋外值夜，银狼的轮廓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

陌则在里间铺好了柔软的干草，见凌凝汐还在翻看草药图谱，轻声道："明天我要回翼虎部落处理领地纠纷，不过三天就回来。"

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，上面刻着展翅的猛虎，"这个你带在身上，外人见了就知道是我的雌性。"

凌凝汐刚接过玉佩，就听见外间传来夜煞的声音："我把这三天的大部分事情交给了长老，到时带你去玩。"

里间的陌低笑出声，凌凝汐摸了摸温热的玉佩，又看了看窗外雷豹的剪影，忽然觉得突然来到兽世，其实也挺好的。

火塘里的余烬还在闪烁，映着她嘴角的笑意，就像那天满室飘香的覆盆子酱，甜得恰到好处。

或许雷说的没错，雌性是部落的希望。

可对凌凝汐来说，身边这些愿意为她分担忧愁、分享温暖的人，才是这陌生世界里最坚实的依靠。

夜煞的沉默守护，陌的温柔体贴，还有部落里那些善意的笑脸，都让她明白，这里早已是她的家。

月光穿过树梢，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，将这跨越两族的守护，轻轻拢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