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会盛景

兽王城的晨雾尚未散尽，广场上已如沸水般翻腾起来。

昨日夜煞与陌的兽斗连胜像是一剂强心针，此刻各部落的摊位前都挤满了人，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与兽崽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，连空气里都飘着烤兽肉的油脂香、野果糖的甜香和草药的清苦香，混出一股独属于兽世集会的烟火气。

凌凝汐跟着夜煞和陌穿梭在摊位间，时不时被路边的新奇物件吸引。

兔族兽人搭起的木架上挂满了彩色兽皮——用浆果染出的绯红、靛蓝和姜黄，被风一吹，像流动的彩虹。

一个兔族小兽人正踮着脚，用细针将羽毛绣在兽皮裙上，针脚细密得像鸟羽的纹路。

“这是给雌性做的新裙。”兔族摊主是个圆脸雌性，见凌凝汐看得认真，笑着递过一条绣着雪绒花的裙边，“摸起来软和，冬天穿也不冷。”

凌凝汐指尖拂过兽皮，果然带着绒绒的暖意。

陌在一旁低声道：“喜欢就换。”说着便要解下兽皮袋里的玄铁，却被凌凝汐拉住：“先看看别的。”

再往前走，鹿族的草药摊前更是热闹。

几个穿白袍的鹿族兽人正用石臼捣着草药，翠绿的汁液顺着石槽淌下，滴在铺着麻布的地面上。

摊位后的木架上摆着各式陶罐，贴着用兽血画的标记——三角形代表止血，圆形代表安神，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，摊主说那是治风寒的。

“要些养心草吗？”鹿族长老认出了凌凝汐，从陶罐里抓出一把带着晨露的草叶，“晒干了装枕，比单用薰衣草安神。”

凌凝汐眼睛一亮，想起之前在空间里掐的养心草叶子，连忙点头：“换两捆。”

这次没等陌动手，夜煞已从袋里摸出块打磨光滑的玄铁递过去——那是他特意留的，边角被雷系异能熔得圆润，刚好能当交换的硬通货。

穿过草药摊，一股甜香突然勾住了凌凝汐的脚步。

只见个矮胖的熊族兽人守着石灶，灶上的陶罐正咕嘟冒泡，里面煮着切成小块的野果和麦仁，表面浮着层琥珀色的糖霜。

“尝尝？”熊族兽人舀起一勺递过来，木勺上还沾着几粒爆开的麦仁，“用岩蜜煮的，雌性都爱喝。”

凌凝汐抿了一口，甜意从舌尖暖到心口，麦仁的糯香混着野果的酸，刚好不腻。

夜煞见她眉眼弯成月牙，干脆让熊族兽人装了满满一陶罐，用藤条系好挂在腰间，像挂了个沉甸甸的小太阳。

广场中央的空地上，几个小兽人正围着个木架嬉笑。

凌凝汐走近才发现，木架上挂着个竹编的大圆盘，盘上画着流浪兽头靶心——原来是兽崽们在玩投箭游戏。

一个虎头小兽人攥着木箭，踮脚瞄准了半天，箭却歪歪扭扭落在了地上，惹得周围的小崽们哄笑。

“我来试试。”凌凝汐拿起一支木箭，学着夜煞教的姿势拉弓。

指尖刚松开，箭杆“嗖”地飞出去，稳稳钉在靶心的流浪兽的眼睛上。

小兽人们瞬间安静了，接着爆发出更响的欢呼。

虎头小兽人拽着她的兽皮裙直晃：“姐姐好厉害！再投一次！”

夜煞在一旁看得失笑，伸手揉了揉凌凝汐的头发：“看来我的徒弟比我厉害。”

陌则默默捡起地上的木箭，用冰系异能在箭尾凝出小小的冰花：“这样更好握。”

正闹着，一阵浑厚的兽吼突然从广场东侧传来。
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那里搭起了个丈高的木台，台边插着熊部落的黑旗。

一个棕熊兽人正站在台上，手里举着块磨得发亮的兽骨：“谁能掰赢我，这熊族的守护骨就归谁！”

台下立刻炸开了锅。

几个壮实的兽人轮番上台，却都被棕熊兽人轻易掰倒。

直到个穿青甲的虎族兽人跳上台，两人的手臂刚交握，木台就“吱呀”作响，棕熊的土系异能让地面凸起石刺，虎族的风系异能则卷起旋风，把石刺吹得粉碎。

“这是部落间的‘力赛’。”夜煞低声解释，“赢了能换对方部落的特产。”

果然，虎族兽人最终掰倒棕熊时，台下的虎族兽人立刻抬上来几捆晒干的兽筋，而熊部落则搬出了两大罐岩蜜，双方笑着交换，倒不像斗兽时那般剑拔弩张。

凌凝汐看得入神，忽然后背被轻轻撞了一下。

回头见是个抱着陶罐的小蛇兽人，罐里的紫色粉末撒了些在她的兽皮靴上。

“对不住！”小蛇兽人红着脸鞠躬，尾巴尖紧张地卷成圈，“我娘让我送粉给鹰族的叔叔，跑急了。”

凌凝汐刚想说“没事”，夜煞突然握住她的手腕，指尖的雷弧几不可察地闪了闪。

顺着小蛇兽人跑的方向望去，只见鹰族的摊位后，几个穿灰袍的兽人正围着火堆低语，其中一个正是昨日被陌打败的苍擎。

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个黑陶罐，罐口飘出的气味，竟和之前在黑风谷闻到的毒雾有几分相似。

“别声张。”夜煞的声音压得极低，“集会人多，他们不敢当众动手。”

陌也点了点头，冰系异能在掌心凝成细霜，却没让周围人察觉——他已悄悄在凌凝汐周身布下了层薄冰盾，能挡下大多数异能攻击。

凌凝汐定了定神，拉着两人转向西侧的盐摊。

摊主还是那个壮硕的牛族兽人，见他们过来，立刻掀开盖着盐袋的兽皮：“新到的岩盐，比之前的细。”

说着舀起一勺，盐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，像撒了把小冰晶。

换好盐，凌凝汐瞥见摊位后的木架上摆着个奇怪的物件——像用兽骨雕的小弓，却只有巴掌大，弦是用蛛丝拧的。

“这是？”

“给小兽人玩的弹弓。”牛族兽人拿起弹弓，装上颗石子一拉，石子“嗖”地打中远处的木靶，“能练准头。”

凌凝汐心里一动，想起部落里那些总追着兽夫们要箭玩的小崽，便换了三个。

刚把弹弓塞进藤筐，就见阿禾和阿晚从人群里挤过来，阿晚的兽皮裙上还沾着草屑，手里却举着个竹编的小筐，里面装着几颗圆滚滚的野葡萄。

“你们去哪了？”凌凝汐笑着问。

“阿晚的狐族兽夫带我们去看驯兽表演了！”阿禾眼睛发亮，“熊族兽人能让巨象用鼻子卷木柴，还有个鹰族小兽人，能指挥猎鹰叼小石头呢！”

阿晚也点头，从筐里拿出颗葡萄塞给凌凝汐：“甜的，鹿族摊位前摘的。对了，我们还看到蛇族的人在偷偷搬陶罐，好像往里面装什么粉末。”

夜煞和陌对视一眼，眼底的警惕更甚。

凌凝汐却不动声色地剥开葡萄皮，轻声道：“集会人多，他们大概是在准备晚上的篝火宴。我们先回住处，把换的东西放好。”

往回走时，太阳已升到头顶。

广场上的兽人更多了，连石屋的屋顶上都坐着看热闹的小崽。

一个穿红裙的雌性正站在木台上唱歌，声音清亮得像泉水，台下的兽人们跟着拍手，连石台上的兽王们都露出了笑意。

路过城主府时，凌凝汐瞥见门口的守卫换了班，新站的两个兽人腰间挂着狮族的金纹牌，手里的长矛擦得锃亮。

夜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低声道：“兽王们在里面议事，大概在说晚上的篝火宴。”

回到石屋院落，阿禾的黑豹兽夫正蹲在井边磨刀，见他们回来，抬头道：“刚才有个兔族兽人来送兽皮，说你们换的裙边绣好了。”

说着指了指院角的木架，上面果然挂着条绣雪绒花的兽皮裙，阳光一照，绒毛泛着柔光。

凌凝汐拿起裙边比了比，刚好能配她身上的兽皮。

陌在一旁看着，突然从袋里摸出块之前换的红水晶，用冰系异能在边缘凝出个小环，串上兽筋绳递过来：“挂在裙角，好看。”

凌凝汐把水晶坠在裙边，红与白的颜色撞在一起，竟出奇地亮眼。

粥香漫开时，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。

阿晚的狐族兽夫探头进来，手里举着片巨大的芭蕉叶，叶上放着几块烤得金黄的兽肉：“熊族兽人送的，说感谢之前夜煞首领帮他们修好了石灶。”

凌凝汐看着叶上油光锃亮的兽肉，又闻着陶罐里飘出的甜香，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。

兽世的集会或许藏着算计与纷争，但此刻的热闹与暖意，却真实得能焐热指尖的每一寸皮肤。

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，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远处的广场上，兽人们还在吆喝、欢笑，木槌敲打着石臼的“咚咚”声，与兽崽们的嬉闹声缠在一起，像首没谱的歌，在兽王城的上空，悠悠地飘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