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原的积雪开始消融时,凌凝汐总爱坐在暖石屋的门槛上晒太阳。
她穿着夜煞新猎的白狐裘,毛茸茸的边缘裹着脸颊,像只蜷在巢穴里的幼崽。
檐角的冰棱滴答落水,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,映出她怯生生的眉眼。
“又在这里吹风。”陌的声音带着冰泉般的清冽,他脱下玄色披风,不由分说裹在她身上。
披风上还沾着晨露的湿气,却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,带着淡淡的雪松香。
凌凝汐往披风里缩了缩,指尖勾着他的衣角:“阿婆说今天惊蛰,地气要动了。”
她在现代时便知道这个节气,没想到兽世的老人们也依着时令过日子。
陌蹲在她面前,冰蓝色的眼眸映着她的影子:“想去看融雪?”
他知道她总爱琢磨这些新奇事,昨日还蹲在药圃边,看化冻的泥土里钻出嫩黄的草芽。
“想。”凌凝汐点头,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颤,“但我怕踩湿脚。”
她体质畏寒,稍不留意就会犯咳,夜煞和陌从不让她沾半分潮气。
陌闻言轻笑,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。
他的臂弯宽厚如岩,却稳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,连脚步都放得极轻,生怕颠着怀里的人。“我抱你去。”
融雪的冰原泛着湿漉漉的光,雪水汇成细流,在冻土上蜿蜒成银色的丝带。
小翼虎煦追着水流奔跑,时不时回头朝凌凝汐晃尾巴,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浸了蜜。
“你看那里。”凌凝汐指着远处的矮树丛,枯枝上停着几只灰羽鸟,正歪头啄食残雪下的草籽。
这是开春后第一批北归的候鸟,在兽世意味着狩猎季即将到来。
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忽然抬手凝聚冰系异能。
一道细如发丝的冰线悄无声息射出,精准地击落枝头的野果,滚落到凌凝汐面前。“尝尝?”
野果带着雪水的清冽,咬开时汁水四溅,沾了凌凝汐一嘴角。
陌掏出自带的兽皮帕,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唇角,动作温柔得不像能徒手撕裂黑熊的翼虎首领。
“甜吗?”他问,喉结微滚。
兽世的雄性总爱用猎物讨雌性欢心,可他更爱她被甜得眯起眼的模样,比任何战利品都让人心动。
凌凝汐点头,正要说话,忽然被一阵风卷着腾空而起。
夜煞的银灰色豹尾卷着她的腰,将她稳稳放在宽厚的背上,带着雷火双系异能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:“陌笨手笨脚的,还是我带你看稀罕物。”
他足尖一点,竟在融雪的冰面上滑行起来,带起的雪沫溅在凌凝汐脸颊,凉丝丝的痒。
她慌忙揪住他颈后的鬃毛,却被他低低的笑震得耳膜发烫:“别怕,摔不着你。”
夜煞带着她冲到雪坡顶端,那里有处被风掏空的雪洞,洞壁上结着层层叠叠的冰花,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。
“看,像不像你说的琉璃?”他献宝似的晃了晃尾巴,银灰色的毛发上还沾着她的发丝。
凌凝汐伸手去触冰花,指尖刚碰到便打了个寒颤。
夜煞立刻握住她的手揣进怀里,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:“说了让你别碰凉的,偏不听。”
语气带着责备,尾尖却轻轻蹭着她的脚踝,像在撒娇。
远处忽然传来煦的呜咽声。
凌凝汐探头望去,只见小翼虎掉进了融雪汇成的水洼,正扑腾着湿淋淋的爪子求救。
陌已大步走过去,弯腰将它捞起,却被甩了满脸泥水,素来整洁的玄色长袍沾了大片污渍。
“笨老虎。”夜煞笑得前仰后合,尾巴扫得雪粉乱飞。
凌凝汐却看见陌悄悄用异能能量烘干煦的绒毛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的幼崽。
回去的路上,夜煞背着凌凝汐,陌抱着裹成毛球的煦,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路过部落的鞣皮坊时,几个雌性笑着打趣:“首领们把汐丫头宠成幼崽啦!”
凌凝汐往夜煞背上埋了埋,听着他胸腔震动的笑声,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。
暖石屋里,炭火噼啪作响。
凌凝汐坐在熊皮垫上,看着夜煞用火系异能烘干陌的长袍。
火焰在他指尖跳跃,却避开了布料上绣着的雷豹图腾——那是凌凝汐前几日用炭笔描的,歪歪扭扭,他却宝贝得紧。
“阿婆说明天要去采春草。”凌凝汐忽然开口,指尖绞着衣角,“我也想去。”
她听雪阿婆说,惊蛰采的草药药性最足,尤其是治疗风寒的青穗草,正是她这种体质需要常备的。
陌正在研磨矿石的手顿了顿:“山径湿滑,你去不得。”
他抬头时,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,“我让族人多采些回来便是。”
“可我想多认一些草药的样子。”凌凝汐小声辩解,她不想总做被保护的幼崽,也想学着为他们做点什么。
夜煞忽然将她揽进怀里,银灰色的尾巴圈住她的腿:“想去也可以,我背着你。”
他指尖划过她的发顶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,“但不许落地,不许碰溪水,不许……”
“知道啦。”凌凝汐捂住他的嘴,被他一连串的禁令逗笑,“你比阿婆还啰嗦。”
夜煞捉住她的手腕,放在唇边轻咬,舌尖的温热让她慌忙缩回手:“啰嗦也是为你好。”
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,“上次你淋了点雪就咳了三天,忘了?”
那是上个月的事,她为了捡滚落的药篓沾了雪水,结果发了场低热,夜煞守了她两夜没合眼,眼底的红血丝比火系异能的火光还要亮。
“我会小心的。”凌凝汐仰头保证,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,“你看,我今天都没冻着手。”
陌忽然起身,从藤筐里取出双兽皮靴。
靴底缝着厚厚的熊毛,靴口缀着柔软的兔绒,显然是刚鞣制好的:“穿上这个,潮气浸不透。”
他蹲下身,握住她的脚踝为她穿鞋。她的脚小巧玲珑,被他宽厚的手掌完全包裹,像捧着易碎的珍宝。
凌凝汐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,那是常年握刃留下的痕迹,此刻却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