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笠博士的实验室空调开得太冷，灰原哀盯着显微镜下的水母细胞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海豚挂坠——金属表面还留着小兰体温的余温。距离美术馆事件已过去三天，她始终没敢告诉这个女孩，当芯片嵌入底座的瞬间，自己后颈的APTX4869标记曾发出灼烧般的痛，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存在在海底深处苏醒。
“灰原同学，该吃药了。”小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。玻璃药杯搁在实验台上的声响惊动了培养皿里的水母，幽蓝的光斑在灰原镜片上跳动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。
“都说了不用……”抗议的话语卡在喉间，灰原看见小兰指尖捏着的不仅是止痛药，还有颗水果糖——橘子味的，是她上周在便利店里随口提过的口味。女孩的校服袖口还沾着厨房的面粉，显然是刚从博士家的烤箱前赶来。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小兰突然蹲下身，与坐在高脚凳上的灰原平视，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额头，“博士说你最近半夜总在实验室敲键盘，昨天柯南还看见你用左手拧开了他拧不动的试剂瓶。”
灰原的脊背骤然绷紧。作为宫野志保的肌肉记忆，总在潜意识里突破灰原哀的伪装——比如此刻，她下意识用食指关节抵住桌面的动作，正是当年在组织实验室解剖鲨鱼时的习惯。而小兰的眼睛，像片清澈的海，倒映着她所有的破绽。
“放心，我不会问你‘到底是谁’。”小兰忽然笑了，指尖轻轻划过灰原手腕上未愈合的擦伤，“就像你知道新一的秘密却不说破一样，有些事……需要时间自己浮出水面。”
培养皿里的水母突然发出强光，灰原猛地转头看向监控屏——波罗的海坐标点的声呐扫描图正在变形，那些原本被认为是海底山脉的阴影，竟逐渐勾勒出类似巨鲸骸骨的轮廓。她的后颈再次刺痛，在小兰担忧的目光中，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：“你倒是很会抓重点。”
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，少年侦探团的喧闹声打破了紧绷的氛围。元太举着沾满酱汁的鳗鱼饭盒子，光彦抱着厚重的海洋生物学词典，步美则拽着小兰的衣角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灰原面前的培养皿：“哀酱在研究会发光的鱼吗？”
“是仿生水母，笨蛋。”灰原迅速扯过实验布盖住培养皿，耳尖却在看见步美胸前的海豚项链时发烫——那是前天小兰带她去商场时，硬塞给每个孩子的“侦探团周边”，自己的那份是鲨鱼挂坠，此刻正藏在白大褂最内层的口袋里。
柯南的眼镜突然反光，他盯着灰原放在显微镜旁的笔记本，上面用俄文写着“鲨鱼齿催化剂与APTX4869受体蛋白结合模型”。还没来得及凑近，就被小兰笑着揉乱了头发：“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哦——博士要带我们去水族馆！”
海底隧道的蓝光漫进瞳孔时，灰原哀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，在组织的地下实验室第一次看见基因改造的发光鲨鱼。它们的瞳孔里嵌着银色芯片，尾鳍摆动时会在水中留下APTX4869的分子公式。而此刻身边的小兰正贴着玻璃，看海豚跃出水面时激起的浪花，发梢被水雾打湿，像只刚从深海游出的幼豚。
“灰原同学快看！”小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拽到巨大的圆柱展缸前，“是护士鲨和宽吻海豚一起游动！”她的指尖在玻璃上画出两道交叠的弧线，“讲解员说这种共生现象十年才出现一次呢。”
灰原的呼吸骤然停滞。展缸底部的沙地上，散落着几枚鲨鱼齿形状的金属片——与美术馆案发现场、海豚湾女尸指甲缝里的碎片完全一致。她下意识按住后颈的标记，发现那些金属片正在发出微弱的荧光，与自己体内药物残留的频率产生共振。
“志保姐姐？”步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灰原浑身血液仿佛凝固，转头时看见小女孩举着刚买的鲨鱼玩偶，鼻尖还沾着棉花糖的碎屑。她的瞳孔正倒映着展缸里发光的水母，而那些光斑在灰原视网膜上投下的，恰好是十七岁时在组织实验室拍的工作照——照片上的宫野志保，正戴着与灰原此刻相同的海豚挂坠。
“你的眼睛刚才像大人一样哦！”步美踮起脚尖，指尖戳了戳灰原僵硬的手腕，“就像去年在城堡里，柯南哥哥突然变高那样！”她突然举起鲨鱼玩偶，在玻璃上画出歪扭的大人轮廓，“所以哀酱其实是会魔法的志保姐姐对不对？就像美少女战士一样！”
珊瑚礁布景的阴影里，小兰的呼吸骤然停滞。她看见灰原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，那是只有在被戳穿秘密时才会出现的反应。而步美手中的鲨鱼玩偶，恰好与展缸底部的金属片形状相同——组织用了十年时间构建的基因迷局，此刻正被一个七岁女孩用最天真的方式撕开裂缝。
小兰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一颤。她看见灰原瞬间绷紧的脊背，以及藏在睫毛阴影下的慌乱——那是只有在面对组织时才会出现的神情。原来这个总用冷笑话武装自己的女孩，早已在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，将最脆弱的腹部暴露在她的视线里。
水族馆的广播突然响起，通知极地展区有紧急情况。灰原借着人群的掩护拽住小兰的袖口，将她拉到珊瑚礁布景的阴影里。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，带着橘子糖的甜：“展缸底部的金属片，是组织用来标记实验体的信标。”她掏出微型扫描仪，蓝光扫过玻璃的瞬间，沙地里的金属片浮现出与地下室壁画相同的蛇形纹路，“它们在召唤……某种东西。”
小兰忽然想起昨晚在事务所看见的场景：灰原趴在博士的电脑前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连柯南都看不懂的代码，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，在她发顶镀上银边——那个瞬间，她的身影竟与记忆中新一的侧影奇妙地重叠。原来有些秘密，不需要说破，就像海豚能听懂鲨鱼沉默的轰鸣。
“灰原同学。”小兰突然转身，双手撑在珊瑚礁布景上，将灰原困在狭小的空间里。女孩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混着海水的咸涩涌来，近得能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水雾，“不管你是志保姐姐还是小哀，”她的拇指轻轻擦过灰原紧抿的唇畔，“都是我想保护的人。”
展缸里的海豚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声，灰原后颈的标记剧烈灼烧。她看见小兰眼中倒映的自己，瞳孔深处竟闪过一丝成年女性的冷冽——那是宫野志保被唤醒的瞬间。而在更深处的共振中，波罗的海的声呐图终于完全展开，所谓的“巨鲸骸骨”，分明是艘用鲨鱼脊椎骨形状的金属构建的潜艇，船头正刻着与小兰钥匙扣相同的海豚纹章。
少年侦探团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，灰原迅速别过脸去，指尖悄悄按在后颈的标记上。当她再次抬头时，眼中又是那个带着疏离感的小学生：“笨蛋，靠这么近会被步美看见的。”
小兰笑着直起身子，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：“去买章鱼烧吧，这次我请客。”她晃了晃手里的鲨鱼与海豚钥匙扣，金属挂饰在水族馆的蓝光下相撞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“不过灰原同学刚才的表情……真的很像志保姐姐哦。”
灰原接过章鱼烧时，指尖触到小兰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无数次挥拳留下的印记。她忽然明白，这个女孩早已看透了所有伪装，却选择用最温柔的方式，将她从深海的孤独中轻轻捞起。就像此刻，章鱼烧的热气模糊了展缸的玻璃，却让交叠的两个影子在蓝光中显得格外清晰：一个是披着鲨鱼皮的海豚，一个是藏着海豚心的鲨鱼，在命运的潮汐里，终于学会了共生的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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