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余欢

（1）血蝶噬宫

五更的梆子声刚过三响，凤仪宫的琉璃窗棂上已停满青铜火蝶。姜明玥看着第一只火蝶钻进皇后耳道的过程——那金属蝶翼竟如薄纱般柔软，顺着耳廓褶皱缓缓蠕动，最终完全没入。老嬷嬷用银簪挑出残骸时，带出的不止是蝶尸，还有半片烙着"饲"字的颞骨。

“娘娘说...这是报应..."女官们一个接一个倒下，太阳穴凸起的青铜脉纹如同活物，在皮下蜿蜒出北狄文字的形态。最年长的尚宫临死前突然暴起，枯瘦的手指抓住姜明玥的孔雀罗裙摆，喉间挤出太子弱冠时的清润嗓音：“妹妹可还记得？永和七年的上元夜，你我在摘星楼..."

“嗤啦——"

裙裾撕裂的刹那，姜明玥看清尚宫掌心的物件：半片褪色的婴孩肚兜，金线绣的“完颜第七"四字已被血污浸透。更骇人的是，那布料边缘参差的裂口处，正缓缓爬出细如发丝的青铜虫卵。

（2）双生镜渊

地宫中央的血鼎沸腾如怒海。两个裴沉舟相对而立，彼此的血肉正通过伤口交换。玄甲者的左眼化作青铜流浆，滴入现实者溃烂的右眼窝——每一滴都带着记忆碎片：

十二岁的太子笑着将鼎片塞进裴家军口中，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如婴孩般乖巧吞咽...

慕容氏的金簪在地宫划出最后一道刻痕时，簪头莲花突然绽放，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人偶...

真正的裴沉舟被锁在鼎内，透过气孔看着另一个“自己"举起染血的长剑，剑锋倒映出的却是太子的脸...

“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'烬余欢'。"玄甲裴沉舟的声带已被金属侵蚀，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撕咬，“我们不过是被圈养的..."

现实裴沉舟突然反手将软剑刺入自己心窝。喷涌的血溅在鼎壁上，竟浮现出第三个人的剪影——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，正对着铜镜用银铃束发。当她转头时，姜明玥看见镜中映出的...竟是慕容氏年轻时的容颜！

（3）骨砚啼夜

子时的更漏滴下第三滴时，苏云舟案头的婴骨墨砚突然发出啼哭。那声音起初细若蚊呐，渐渐变得如同真实婴孩的嚎啕。砚台表面裂开细纹，渗出带着乳香的青铜流浆。

“阿宁..."他用狼毫蘸取流浆书写，纸面上自动显现出慕容氏秀挺的字迹：“若见日月同辉..."

笔锋突然一顿。砚中伸出青白色的小手，五指俱全却只有指甲盖大小，啪地按在未干的字迹上。小手拍打的节奏渐渐形成某种诡异的韵律，留下的血印连起来竟是——

北狄“饲鼎舞"的完整步法图！每个脚印位置都标着细小的时辰，而最终落点处画着口衔银铃的骷髅。

（4）烬中欢宴

姜明玥回到昭宁宫时，发现自己的妆台上摆着一盏陌生的琉璃灯。灯芯是半凝固的青铜浆，里面封着个拇指大的女偶。当她凑近时，灯焰突然暴涨，映出内室墙上密密麻麻的影子：

左侧的影子在梳妆，右侧的影子在饮鸩，而正中央...还有个蹲在地上玩骨铃的小小身影。

“来玩呀。"三个影子同时转头，声音重叠着太子、慕容氏和她自己的语调，“烬余欢...最欢喜了..."

妆镜突然映出她背后的景象：两个浑身是血的裴沉舟正互相搀扶着走来，他们心口的伤口处，各生出一枝并蒂莲——金簪为茎，银铃为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