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枝的声音低了下来，像被水浸湿的纸一样软塌塌的。“春荷婆婆一听消息就急急忙忙往万佛寺去了，老夫人总不会不管您吧？皇宫大内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地方，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老夫人了。”她顿了顿，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确定，“可老夫人对三娘子，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偶尔问问罢了，真能为了您撑起这个家吗？”
宋湘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。上辈子在现代的时候，家里重男轻女，她成年没多久就跟家里断了联系，一个人在外面摸爬滚打。她早就学会了靠自己，从不奢望别人会伸手拉她一把。但这里是封建王朝，没有人人平等的说法，只有皇权至上、伦理纲常。尽管如此，她却不甘心就此认命，总想着要在这条路上闯出奇迹。
“宁婆婆，这门婚事我绝不认！”宋湘猛地推开房门，冷冷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宁婆婆，声音硬得像石头砸在地上。
“不认？”宁婆婆嗤笑一声，皱纹堆叠的脸上满是不屑，“不认也得认！你能嫁入这样的高门，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，还敢挑三拣四？”
“我没兴趣与你争辩。”宋湘目光冰冷，扫了宁婆婆一眼，“我要见三主母。”
“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，你有什么话还是等回门再说吧。”宁婆婆挥了挥手，一脸不耐烦。
“啪——”
清脆的一声响起，宁婆婆的脸瞬间偏向一边，白发颤巍巍地抖动着。宋湘的手还停在半空中，指尖微微发红。
“不管你受宠不受宠，我终究是宋府嫡女，是你的主子。”宋湘一字一句地吐出来，语调寒凉如冰，“你一个下人，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？谁给你的胆子？我父亲为朝廷征战十多年，如今凯旋而归，他的功绩是你随意诋毁得了的？窝囊废？好得很啊，如果陛下知道了，你说他会怎么想？难道他慧眼识人挑了个窝囊废做将军？还是说，你会让他觉得被质疑了？不过是个陪嫁丫鬟罢了，你也配质疑圣上？”
宁婆婆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，恐惧慢慢爬上她的脸。若是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……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！
“啧啧，三娘子果然伶牙俐齿。”一道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，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。王夫人挽着孙氏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，面上挂着淡淡的笑，仿佛刚才的风波根本不存在。
“我儿已经等在门外了，三娘子，快换上喜服跟我们走吧。”王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宋湘，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“你们未免太过分了。”宋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转头看向孙氏，眼神锐利如刀，“三主母，天下竟有这么荒唐的事，我自己要嫁人了，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”
孙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声音温柔似春风拂面：“娇娇，这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你父亲把你挂在我的名下，那你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。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，你和王公子都到了年纪，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？”
“哦？这么说，三主母是很中意王家喽？”宋湘冷笑着，眼底泛起一丝促狭。
“那当然。”孙氏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，“王家虽不在朝为官，却是富甲一方，王老爷一生只娶一妻，堪称佳话。王公子又是他们的独苗，多么好的人家啊！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宋湘忽然弯起嘴角，眼中带着几分戏谑，“三主母既然把王家夸得天上有、地下无，那为何不将五妹妹嫁过去呢？”
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，映在宋湘的脸庞上，她的笑容浅浅的，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锋芒，就像冬日里最耀眼的那束阳光，明亮却不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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