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四十六年的冬夜,京城瓜尔佳府内,笼罩着紧张的气氛。关雎院里灯火通明,下人们行色匆匆,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产房,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痛苦喊声。寝阁前后殿门都大开着,瓜尔佳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指挥着丫鬟,在小厨房里升起炉灶。
丫鬟们端着铜盆来往于殿中和小厨房一行人虽然步伐匆匆,神色紧绷,但行事紧条有序。暖阁的产房是老夫人,早早安排人布置好的,让接生的嬷嬷们自己先洗漱完毕后再过来,使用的接生用具,也必须全部放在开水里泡着。
生产嬷嬷进产房前必须搜身后,在由老夫人身边丫鬟亲自打水,监督着近身的嬷嬷们,用皂角洗过两遍手,才许她们近身,主位上的两位中年人也在厅中守着,期间频频朝产房的方向望着,此时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人急匆匆地赶来行礼道:
瓜尔佳·博尔丹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。
龙套男起来吧。
傅尔丹站起身,他的黑发垂顺亮泽,斜飞的剑眉透出几分英气,细长的眼眸锐利而深邃,薄唇紧抿,轮廓分明。他刚直起身便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焦急问道:
瓜尔佳·博尔丹福晋怎么样了?
龙套女回爷的话,产婆说福晋胎位有些不正。
龙套女怀的是双胎,怕是难产,生得会艰难些。
龙套女张嬷嬷让奴婢去厨房拿参汤给福晋熬着。
龙套女让福晋喝下保持体力,好平安生下小主子。
瓜尔佳·博尔丹好好好,你快去,莫要耽搁!
傅尔丹焦躁地在屏风外踱步,目光随着产房里的动静移来移去。这时,两个约莫四、五岁的少年踏进了院子。他们穿着同色系的精致淡青色小袍,衣摆绣着富贵吉祥纹样,两人是双生子,平日形影不离。
今日刚从学堂归来,听说母亲生产,立刻赶到了正院。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忧虑,无视下人们的问安,径直走到傅尔丹身旁,眼巴巴盯着产房问道:
瓜尔佳·乌尔登格阿玛,额娘怎么样了?
瓜尔佳·额尔登格阿玛,额娘生了吗?
兄弟二人语气中染着担忧,脸上的表情写满着急。傅尔丹这才注意到两个儿子,蹲下来轻拍他们的肩膀说:
瓜尔佳·博尔丹还没呢,刚才产婆说你额娘这胎胎位有些不正。
瓜尔佳·博尔丹而且还是双胎,生起来会更加艰难。
产房内忽然传来一阵连声呼喊,两个孩子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,顿时愣住,像木桩一般呆立原地。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见状,招手示意他们上前,将两个孙子搂在怀里安抚道:
龙套女你们别急,有产婆、太医和你们阿玛在。
龙套女而且还有玛法、玛嬷照看着,你们的额娘不会有事的。
两个少年点点头,紧紧牵起彼此的手,似是在寻求慰藉与勇气。而傅尔丹则继续在屏风外来回踱步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,低声喃喃:
瓜尔佳·博尔丹怎么还没生出来?怎么还没生出来?
一旁的管家试图宽慰道:
龙套男爷莫要担心,福晋吉人自有天相。
龙套男长生天保佑,福晋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,母子皆安。
产房内奶娘张嬷嬷满脸焦虑,她坐在床前一手握着美妇人的手,另一手不停地用手帕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。这位瓜尔佳府的女主人今年不过桃李年华,此刻却因剧痛脸色惨白如纸,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两侧,显得格外虚弱。
佟佳·婉宁啊!嬷嬷,我好痛啊!
张嬷嬷福晋坚持住,老爷回来了,就在门外守着您呢。
张嬷嬷福晋再忍一忍,小主子马上就要出来了!
一旁的产婆刘氏,急的满头大汗心里暗暗叫苦,这瓜尔佳福晋出身显赫,乃是满族八大姓之一的佟佳氏 ,是家主佟佳氏的嫡幼女,家主老来得女宠得不行,和瓜尔佳老爷更是青梅竹马。
不仅夫家显贵娘家更是恩宠,在府中极受敬重,若是此次生产有任何闪失,她恐怕也难逃责罚。自己被罚不要紧,可不能连累家人,想到这里她不得不强打精神,柔声说道:
产婆福晋,您忍着点,深呼吸,吸气,呼气。
产婆福晋,您忍着些,深呼吸,吸气……呼气……
产婆对对对,就这样!福晋做得很好,再用力!
产婆福晋用力,再吸气、呼气!
产婆福晋,奴婢看到小主子的头了,就快出来了!
产婆福晋,坚持住!深呼吸,吸气……呼气……用力!
产婆福晋,小主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,再加把劲啊!
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婉宁口中传出,见丫鬟们又端着一大盆血水出来,傅尔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,推开阻拦的丫鬟冲进了产房,来到床边紧握住妻子的手,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道:
瓜尔佳·博尔丹婉宁不怕,我就在这陪着你,有我在,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……
床上的婉宁感受到丈夫的手掌传来的温暖,眼中泛起一丝泪光,虚弱却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意:
佟佳·婉宁爷,我没事,别担心。

作者加更笫三章,青梅炖竹马宝宝的加更已还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