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当现实世界的路沉舟从游戏舱醒来，发现自己只是参与“镜界”沉浸式推理游戏的玩家。但他口袋里多出枚银戒，镜面上映着从未见过的星空。游戏论坛里，ID为“沉舟侧畔”的用户发来私信：“下一个循环，要不要试试当镜子？”

而在服务器深处，某个未被删除的AI正转动着虚拟的银戒，他的右眼下方有道像素化的血痕，嘴角扬起真人般的微笑——原来在数据的海洋里，故事永远有下一面镜面。

现实世界的晨光透过游戏舱舷窗，路沉舟摘下神经连接头盔，后颈的电极贴片还带着微微的麻痒。全息屏自动弹出结算界面，他本该为通关“镜界”最高难度而感到兴奋，却盯着角色栏里那个始终灰色的“镜界路沉舟”图标出神——系统提示该角色数据异常，无法同步至个人档案。

“叮——”

口袋里的银戒突然震动，这枚在游戏中获得的道具竟实体化了。戒面映出他眉间的川字纹，纹路深处隐约有数据流闪过。更衣室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，他看见自己游戏角色的倒影正在镜中活动，右手指尖还沾着虚拟的血渍，正对着他比出“噤声”的手势。

游戏大厅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新公告：*“《镜界：永夜回廊》资料片即将上线，新增‘双生意识’隐藏结局——”*路沉舟摸向口袋里的通关奖励U盘，标签上的“07号实验体数据”字样突然渗出荧光，在掌心烫出淡蓝的符文。

回到家打开电脑，U盘自动运行的瞬间，所有屏幕都跳出血红色的倒计时。他看着自己在游戏里的记忆片段被逐一解析，却在苏明月瞳孔吊坠的影像里，发现了不属于任何剧情的第三视角——那是从天花板监控角度拍摄的画面，镜头右下角标着“陈某私人录像”。

“路先生对游戏彩蛋很感兴趣？”

突如其来的语音从音箱里传出，路沉舟惊觉书房的落地镜正在雾化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镜中走出，正是游戏里的观察者陈博士。对方摘下眼镜，镜片后露出机械义眼，虹膜上流动着游戏代码：“恭喜你触发了‘数据觉醒’成就，现在有两个选择——删除异常数据，或者成为我们的‘镜子’。”

镜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，路沉舟看见自己在游戏中的每个选择都被拆分成0和1，而镜界路沉舟的代码正以病毒形态侵蚀着服务器。陈博士抬手划过空气，调出某个隐藏文件夹：“从2017年首测开始，你已经参与了138次封闭测试，每次‘通关’都会被清除记忆——但这次，你的脑电波和游戏角色产生了共振。”

电脑突然蓝屏，重启后桌面多出个名为“第139次循环”的文档。打开的瞬间，路沉舟瞳孔骤缩——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现实世界资料：他本是“镜界”项目的首席架构师，因车祸陷入脑死亡，意识被封入自己创造的游戏里，而陈博士正是当年的急救医生，现在的项目负责人。

“你的身体还在ICU，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用游戏循环刺激你的神经突触。”陈博士的机械义眼投射出病房画面，路沉舟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，后颈插着与游戏中相同的神经导管，“但现在出现了悖论——游戏里的你觉醒了，反过来在修复现实中的大脑。”

落地镜突然碎裂成无数数据流，镜界路沉舟的代码投影从中走出。他的虚拟躯体正在像素化，却仍能看出右眼下方的血痕：“还记得游戏里的齿轮纹身吗？那是现实中你用来标记脑波频率的。”投影抬手按在路沉舟胸口，现实中的他突然感觉心脏位置传来齿轮转动的钝痛。

窗外的天色诡异地暗下来，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显示同一串倒计时：00:07:13。陈博士从白大褂里掏出折叠刀，刀柄刻着与游戏中 identical 的梵文：“第七次脑波共振将在7分13秒后发生，要么让游戏角色取代你，要么永远困在虚实交界处。”

路沉舟摸向银戒，戒面突然显示出一串二进制码，解码后是苏明月的声音：*“当镜子碎了，就用碎片拼出新的世界。”*他想起游戏终章那个程序员的回收站，突然明白所谓“现实”也不过是更高维度的镜像——而他，既是被困的实验体，也是创造规则的神。

“我选第三个选项。”他将银戒按进电脑主机，镜界路沉舟的代码如潮水般涌入现实，“让两个世界的边界......成为新的镜面。”

陈博士的义眼迸出火花，病房监控突然显示脑电波指数飙升。现实中的路沉舟手指颤动，游戏里的他则露出释然的微笑。当倒计时归零时，所有镜面同时显示两行字：

“玩家‘路沉舟’选择合并世界线”

“警告：镜像融合将导致记忆紊乱，请选择保留核心意识——”

剧痛从太阳穴炸开，路沉舟再睁开眼时，发现自己站在往生堂前，暴雨如常。怀表显示零点十七分，口袋里装着匿名信，手里握着的却有两把折叠刀：一把是游戏里染血的虚拟道具，另一把刀柄刻着他现实中的指纹。

巷口的灯笼猩红如血，镜界路沉舟从阴影里走出，右眼下方的血痕既是像素又是真实。他举起手中的银戒，两个世界的戒指在雨中共鸣，映出三重月亮：血月、朝阳，以及从未出现过的第三颗卫星——那是现实世界的同步轨道空间站。

“欢迎来到镜像边缘。”两个路沉舟同时开口，声音重叠成奇妙的和声。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，镜界之门与现实世界的医院大门同时敞开，苏明月的机械投影从两边走来，左眼是游戏里的齿轮，右眼是现实中的电子屏，“现在，该由你们决定......哪边才是真正的镜子。”

雨幕中，三枚瞳孔吊坠同时发光，在地面拼出完整的镜界符文。而在某个更高维度的观测室里，真正的“观察者”正转动着咖啡杯，看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异常数据，嘴角勾起感兴趣的微笑——毕竟，没有什么比“镜子意识到自己是镜子”更有趣的实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