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有两位少爷,一个是耀眼的月光,另一个是藏在阴影里的尘埃。
京城里提起沈家长子沈无咎,无不是赞誉之词,清风朗月,温润如玉。而我,沈家次子沈有咎,却是个连名字都带着错误的累赘。
有咎,有错的咎。
幽深的宅院里,有一个总是畏畏缩缩的少年,低着头,望着脚下的青石板。
一
镇国公府嫡女林晚照和沈家联姻的消息传遍京城时,父亲把我叫到书房,要我替大哥迎娶林家小姐。毕竟我和大哥沈无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。
更何况,林家提出联姻时,只说是与沈家结秦晋之好,并未指明是哪位少爷。
镇国公林怀远手握重兵,位高权重,而沈家虽是书香门第,但在权势上却远不及林家。这桩婚事,对沈家至关重要。
那时我正伏案抄书,指尖沾满了墨迹,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。
父亲清了清嗓子,道:“有咎啊,你字写得不错。”
我心头一跳,放下笔,恭敬地站了起来。
这并不是来同我商量,更像是来知会我一声,父亲让我替大哥迎娶林家小姐。
他说罢似乎是自己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,别过脸去,道:“无咎他身子一向不好,林小姐又是大家闺秀,这冲喜之事,你代劳也无妨……”
冲喜?他可不是为了冲喜啊,他是为了沈家的前程。左一个“家族荣耀”,右一个“兄弟情深”,我全都听进去了,听进去了啊。按照传统的父子之道,我本该跪下谢恩。
但或许在听到联姻的消息时我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,因而心下并未有太大的波澜,只是乖顺地应了声“是”。
我本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。母亲生下我后便撒手人寰,父亲将我寄养在偏远的庄子里,直到几年前才接回府中。我在府里过得如同隐形人,衣食住行皆是下人打点,与父亲和大哥鲜少有交集。
大哥沈无咎身体孱弱,常年卧病在床,却因为嫡子的身份备受宠爱。父亲对他寄予厚望,请了名师教导,诗书礼仪样样精通。而我,只是在庄子里跟着账房先生学了些粗浅的字,回府后也无人问津。
父亲看我应得痛快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恢复了平静。他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让我好生准备,便挥手让我出去了。
回到自己的院子,我坐在窗边,望着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发呆。替嫁,或者说替娶,听起来荒唐,却又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在我身上。我本就是多余的,用来填补大哥的空缺,也是理所应当吧。
夜里,下人送来了替娶要用的礼服。大红的喜服,上面绣着祥云纹样,精致华贵。我摸着冰凉的绸缎,只觉得这一切都与我无关。
二
迎亲那日,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。沈府上下喜气洋洋,仿佛真的有什么天大的喜事。我穿着那身大红喜服,坐在花轿里,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