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铜钥匙的齿痕

煤油灯的火苗在保险柜开启的气流中剧烈摇晃，艾米丽的影子在档案室铁皮墙上扭曲成夸张的弧度。黄铜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的咔嗒声让她后槽牙发酸——这声音太熟悉了，就像手术刀划开第四根肋骨时软骨断裂的脆响。

"看来医生认得这把钥匙。"艾玛的指甲刮过钥匙齿痕，暗红的碎屑簌簌落下，"母亲总说最锋利的刀会留下最特别的伤口。"

蒸汽从生锈的管道裂缝嘶嘶渗出，在两人之间织出半透明的雾帘。艾米丽的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银花，刀尖精准地挑开日记本烫金封面。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出张黑白照片，边缘沾着蓝黑色墨渍。

艾玛的围裙带子突然绷断。布料撕裂声里，她腰侧露出半朵暗红玫瑰，纹路与玛莎锁骨下的印记如同复刻。艾米丽的刀尖猛地扎进档案柜铁皮，金属摩擦迸出几点火星。

"1943年7月12日..."艾玛念出日记扉页的日期，指尖按在"弗雷迪"三个字上用力到发白，"原来医生也会帮人堕掉私生子？"

蒸汽管道突然爆裂的巨响中，煤油灯玻璃罩炸成碎片。艾米丽在黑暗里摸到艾玛的手腕，触到皮肤下跳动的血管时，手术剪冰凉的金属贴上了她的颈动脉。通风井传来变调的童谣生锈的锁芯开始自动旋转，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拧动发条。

"玫瑰需要鲜血浇灌。"艾玛的呼吸喷在艾米丽耳后，带着温室里特有的腐殖质气味，"您说是不是，亲爱的刽子手医生？"

档案室另一端的铁门突然被气流冲开，股权文件像受惊的蝙蝠群哗啦啦飞散。月光从通风井铁丝网漏下来，照亮艾玛虹膜里与玛莎如出一辙的灰蓝色渐变。艾米丽的手突然发抖，手术刀在对方围裙上划出长长的裂口，露出更多缠绕着荆棘的玫瑰纹身。

"看啊，它们在生长。"艾玛抓住艾米丽的手按在自己腰侧，皮肤下的纹路竟在掌心温度里微微蠕动，"就像您当年没清理干净的缝合线。"

超声照片飘落在两人脚边，背面的血指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。艾米丽的膝盖撞翻了器械推车，玻璃药瓶滚进蒸汽弥漫的阴影里，发出琴弦崩断般的清响。

通风井的童谣突然拔高到刺耳的程度，生锈的档案柜门一扇接一扇自动弹开。艾玛的黄铜钥匙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绿光，齿痕间卡着的组织碎屑像活物般蠕动起来。

"母亲说您最喜欢白玫瑰。"艾玛的修剪剪抵住艾米丽喉结，刃口沾着新鲜的植物汁液，"可您知道吗？把红玫瑰埋在石灰里，就会褪成您喜欢的颜色。"

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，整个档案室陷入浓稠的黑暗。只有艾玛的钥匙在继续发光，照亮她解围裙系带的手指——那动作与玛莎术前解开病号服的方式分毫不差。系带垂落的瞬间，无数珍珠母光泽的缝合线从档案柜缝隙里钻出，像蛛网般缠上艾米丽的脚踝。

"该换水了，医生。"艾玛的声音突然混入了玛莎特有的喉音共鸣，她举起发光的钥匙插入艾米丽白大褂口袋，"冷藏柜里的白玫瑰......都等得开始腐烂了。"

器械推车下的玻璃碎片突然震颤着立起，在水泥地面拼出"7.15"的荧光数字。远处传来乌鸦撞上铁丝网的闷响，黑色羽毛混着股权书的碎片，在童谣声里跳着诡异的华尔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