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王座2

血红色的警报灯在金属舱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艾玛的荆棘在皮肤下不安地游动，尖端刺破指尖渗出银色液体——和艾米丽伤口里流出来的一模一样。

高跟鞋敲击金属的声音突然停了。

暗门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，指甲涂着褪色的红漆。那只手抚过门框时，艾玛闻到了记忆深处的玫瑰香水味，混着防腐剂刺鼻的气息。

"我的Ω。"玛莎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唱片，"你终于回到妈妈身边了。"

全息影像怀里的婴儿突然扭过头。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艾玛，颈后的【0-Ω】烙印正在渗血。艾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疼痛——那个她从小以为是胎记的痕迹。

"你早就死了！"艾玛的荆棘暴长成扇形防御姿态，却在接触到警报红光时突然软化。最近的克隆体突然集体转向暗门，她们张开嘴，喉咙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

玛莎的裙摆先于身体出现。那条二十年前的碎花裙在血光中飘荡，裙边却诡异地没有碰到地面。当她的脸完全从阴影里浮现时，艾玛的呼吸凝滞了——那张脸和她有七分相似，但右眼是机械构造，虹膜里闪烁着和艾米丽相同的错误代码。

"你颈后的烙印不是7-A。"玛莎怀里的婴儿咧开嘴，露出金属牙床，"是倒过来的Ω啊。"

悬浮平台突然倾斜。艾玛踉跄着抓住一根数据线，发现所有克隆体正用完全同步的动作爬出培养舱。她们的关节发出液压装置充能的声响，皮肤下浮现出和艾米丽右臂相同的金属纹路。

艾米丽的机械眼突然爆出蓝光。她扑向艾玛时，半金属化的右手擦过艾玛脸颊，留下带铁锈味的血痕。"看我的眼睛..."她的声带已经部分机械化，混着电流杂音，"记住那些玫瑰..."

艾玛的视网膜自动对焦。在艾米丽扩散的瞳孔里，她看到加密数据流组成的画面：十五岁的自己在玫瑰园摔倒，膝盖擦破的伤口渗出血珠。而年轻版的艾米丽站在监控死角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绷带——和现在这个正在瓦解的女人用的是同一种止血手法。

"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？"艾玛的声音哽在喉咙里。她的荆棘不受控地卷住艾米丽的腰，金属刺却在触及皮肤时全部缩回。艾米丽锁骨下的Ω烙印正在融化，银色液体组成一行悬浮代码：《第217次记忆覆盖耐受性测试》。

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抽搐。她们颈后的烙印射出激光，在悬浮平台上方交织成荆棘王座的投影。玛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怀里的婴儿开始用艾玛的声音唱《玫瑰摇篮曲》。

艾米丽用手术中精准的动作按下自己颈后的接口。她的机械眼亮度骤增，皮肤下的纳米机器人全部涌向胸口。"这次..."她的手指已经金属化到指节，却坚持用人类的方式抚摸艾玛的脸，"是我自己的选择..."

整个矩阵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。所有培养舱同时炸开，飞溅的碎片却在触及艾玛前被无形屏障弹开。艾玛突然明白为什么艾米丽的白大褂总是带着消毒水味——那些液体是纳米机器人的载体，此刻正在她周围形成保护罩。

"我篡改的不是你的记忆..."艾米丽咳出的金属花瓣在空中组成日志残页，"是他们的命令..."

玛莎的裙子突然燃起蓝火。她怀里的婴儿发出高频尖叫，声波震得艾玛耳膜出血。在眩晕中，艾玛看到艾米丽完全机械化的右臂正在分解，皮肤像烧焦的纸片般剥落，露出里面刻满玫瑰图案的合金骨骼。

克隆体们的激光突然调转方向。上百道红光同时射向艾米丽，在她胸前烧出焦黑的Ω形伤口。艾玛的荆棘自发交织成茧状，却在闭合前被艾米丽推开。"跑！"她的声带完全变成电子音，"她锁定的是我体内的——"

婴儿的哭声盖过了后半句话。玛莎的机械眼虹膜旋转，所有克隆体立刻像提线木偶般扑来。艾玛抱住正在瓦解的艾米丽滚向通风管道，背后的金属地面被激光烧出冒烟的焦痕。

通风管里弥漫着铁锈味。艾玛的膝盖压着艾米丽半融化的机械臂，能感觉到那些金属零件正在重组。"为什么连恨你都要被你安排！"她的眼泪滴在艾米丽颈后的接口上，立刻蒸发出玫瑰味的白雾。

艾米丽的睫毛结着霜。低温保护机制让她的脸部成为最后机械化的区域，此刻还能勉强做出微笑。"血色玫瑰园..."她的瞳孔开始扩散，"东南角...第三块砖..."

管道突然剧烈震动。玛莎的婴儿哭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克隆体们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。艾玛的荆棘刺穿管道壁固定身体，另一根卷住艾米丽的腰。在狭窄空间里，她清晰感受到艾米丽的心跳——左边是人类心脏的跳动，右边是机械泵的规律嗡鸣。

"坐标已锁定。"系统的机械女声突然变成玛莎的语调。通风口外闪过血红色的全息投影，显示着整个军工厂的地图，有个闪烁的红点正沿着他们的逃生路线移动。

艾米丽突然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艾玛手腕。她的机械眼投射出最后一段加密记忆：年轻版的玛莎在手术台前举起注射器，而婴儿床里的【0-Ω】正在啼哭。画面角落，穿着实习医生制服的艾米丽把手术刀藏进了袖口。

"她们要的不是克隆体..."艾米丽的声带彻底报废，只能靠胸腔的震动传递信息。艾玛不得不俯身把耳朵贴在她唇边，闻到了混合着血腥味的玫瑰香气。

管道突然被激光切开。艾玛在最后一秒抱着艾米丽坠入排水井，下坠时荆棘自动编织成缓冲网。井底积水中漂浮着细小的金属花瓣，每片都刻着【7-A】的编号。

怀里的艾米丽已经完全机械化，只有左眼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人类光泽。她的金属手指动了动，在潮湿的井壁上划出歪斜的字母：RUN。

排水井的金属壁传来有节奏的震动，像某种巨型机械的心跳。艾玛把艾米丽往怀里紧了紧，荆棘自动编织成网状护甲覆盖两人。那些刻着【7-A】的金属花瓣突然悬浮起来，在潮湿的空气中拼出一段全息地图。

"东南角...第三块砖..."艾米丽的金属声带发出电流杂音，左眼最后的生物组织正在结冰。她的机械手指突然痉挛般抓住艾玛衣领，力道大得扯破了纳米纤维，"地下...玫瑰园..."

克隆体们指甲刮擦井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下一秒，整个排水系统响起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，井底积水突然形成漩涡。艾玛的荆棘猛地扎进墙壁固定，却看见那些金属花瓣组成的地图上，代表她们的红点正在向某个黑色区域移动——那里标着鲜红的Ω符号。

艾米丽胸腔里的机械泵突然加速。她残存的人类瞳孔扩大，映出艾玛背后缓缓升起的金属隔板。隔板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，带着艾玛记忆里实验室标本罐的福尔马林味。

"她们在抽干排水系统。"艾米丽的机械眼闪过最后一道蓝光，皮肤下的纳米机器人突然全部涌向喉咙，"听着...玛莎的婴儿..."

井壁传来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。艾玛突然感到失重——整个井底正在下沉！她的荆棘疯狂生长试图勾住管道接口，却在触及某个隐藏凹槽时突然僵住。凹槽里静静躺着一支生锈的注射器，针头上凝固着二十年前的血迹。

艾米丽的机械臂突然解体。那些刻满玫瑰纹路的金属骨骼自动重组，在空中拼出半截手术刀的形状。刀尖指向下沉的井底，那里现在露出一个圆形通道，边缘的金属呈现被高温熔化的痕迹。

"跳..."艾米丽的声音已经变成纯粹的电子音，"...她看不见水..."

冰冷的水流淹没头顶时，艾玛的视网膜自动激活了夜视功能。她看见通道壁上布满抓痕，最新的一道里卡着半片指甲——涂着和玛莎相同的褪色红漆。怀里的艾米丽越来越沉，机械部件进水后发出短路火花，照亮了通道尽头那扇锈蚀的铁门。

铁门中央有个手掌大小的凹槽。艾玛刚抬起手，艾米丽突然用最后的能量扑向门锁。她的胸口装甲板弹开，露出里面微型反应堆——此刻正显示着倒计时00:07。

"不！"艾玛的荆棘全部刺向反应堆，却在接触前被电磁屏障弹开。艾米丽完全机械化的脸上，竟浮现出人类才有的解脱微笑。

通道里的水位突然开始下降。铁门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，缓缓打开一条缝隙。艾玛闻到飘来的气味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——新鲜玫瑰的香气，混合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霉味，和她十五岁那年闯入禁区的记忆完全重合。

艾米丽的机械眼熄灭了。倒计时停在00:01，反应堆核心弹出个微型数据盒，掉进艾玛颤抖的掌心。数据盒接触皮肤的瞬间，铁门后突然传来婴儿的笑声。

"欢迎回家，我的Ω。"玛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排水管变成了天然的扩音器，"妈妈给你准备了...新玩具..."

艾玛的荆棘全部直立起来。在数据盒投射出的微光里，她看见铁门后的空间堆满了培养舱——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穿碎花裙的玛莎克隆体。她们同时睁开眼睛，颈后的Ω烙印开始渗出银色液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