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联想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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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身器材的蓝色油漆在夏日阳光下有些褪色,我——12岁的秦阳——双手吊在单杠上,看着10岁的妹妹秦月在旁边的秋千上荡来荡去。我们身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,那是小区里我们这些孩子既好奇又害怕的地方。

"阳阳哥,再推我高一点!"秦月——我们都叫她月月——转过头来对我喊,两条小辫子随风飘起。

我跳下单杠,走到她身后,轻轻推着她的背。"不能再高了,妈说了最高只能到这样。"

七月的午后,空气中弥漫着热浪和蝉鸣。小区里其他孩子也陆续来到这片健身区,我们七八个小孩分成几组玩着各自的游戏。健身区和小树林之间只隔着一排低矮的灌木,那些灌木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。

"阳阳,你敢不敢进树林?"邻居家的小胖子王磊突然凑过来,指着那片幽暗的树林问道。

我咽了口唾沫,强装镇定:"有什么不敢的?只是里面蚊子多,我妈不让我去。"

这是实话,但也不全是。那片树林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,尤其是黄昏时分,树影拉长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移动。大人们说那是因为树林太密,风一吹就像有东西在动,可我们小孩总觉得没那么简单。

"胆小鬼!"王磊做了个鬼脸,转身跑去玩滑梯了。

我正想反驳,突然听到月月一声尖叫。

"哥!哥!"

我猛地转身,看到月月已经从秋千上跳下来,脸色惨白地指着树林方向。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嘴唇颤抖着。

"怎么了?"我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。

"那、那里..."她的小手指向树林深处,"树上...有东西..."
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,在树林里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起初我什么也没看到,但当我眯起眼睛仔细看时——
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

在高处的树枝间,隐约可见一个灰白色的物体。它卡在树杈间,形状不规则,但在阳光照射下,我能辨认出那分明是一个骷髅头!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我们的方向,下颌骨微微张开,像是在无声地大笑。

"贝贝(月月的小名),别怕,可能是什么人放的模型..."我声音发抖,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。

就在这时,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。

那个骷髅头突然动了一下,然后从树杈上掉了下来。它没有直接落地,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转了个方向,朝我们这边滚来!它穿过灌木丛,发出"沙沙"的声响,最后停在了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。

我死死盯着那个骷髅头。它比我想象的要小,可能是孩子的头骨,表面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,像是被漂白过一样。最可怕的是,尽管它没有眼球,我却能感觉到它在"看"我。一种冰冷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脊背,我的身体像被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"哥...它在看我们..."月月躲在我身后,声音细如蚊蚋。

其他孩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,纷纷围了过来。

"哇!是真的骷髅头吗?"

"谁恶作剧放的吧?"

"好可怕..."

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,那个骷髅头又动了。它缓缓地转了个圈,然后以不可能的角度滚回了灌木丛中,消失在阴影里。

"你们看到了吗?它自己滚回去了!"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惊呼道。

"树上还有东西!"月月突然又尖叫起来,指着更高处的树枝。

我们齐刷刷抬头,这次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——在更高的树杈上,挂着一个更小的骨架,像是个婴儿的骨架,随风轻轻摇晃。它的骨头细得不可思议,在阳光下几乎透明,但轮廓清晰可见。

"啊——"孩子们集体尖叫起来。

叫声引来了附近的大人们。第一个跑来的是王磊的妈妈,她气喘吁吁地问:"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"

"阿姨!树林里有骷髅!还有一个婴儿的骨架挂在树上!"我们七嘴八舌地解释。

大人们面面相觑,显然不太相信我们的话。王磊爸爸皱着眉头走向树林边缘,用手拨开灌木丛。

"哪有什么骷髅?你们这些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了。"

"真的!就在那里!"我坚持道,指向刚才骷髅头出现的位置。

几个大人一起上前查看,甚至踢翻了树林边缘的几个空啤酒箱——那是小区清洁工堆放的可回收垃圾。但除了落叶和空瓶子,什么也没找到。

"看吧,什么都没有。"王磊妈妈松了口气,"肯定是光影造成的错觉,加上你们的想象力。"

"可是我们都看到了..."月月小声嘀咕,紧紧抓着我的手。

大人们开始驱散我们,说太阳太大,让我们回家休息。他们笑着谈论"孩子们的幻想",但我知道那不是幻想。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骷髅头,感受到了它的"视线"。更可怕的是,月月和其他孩子也都看到了同样的东西。

回家路上,月月一直紧紧贴着我走。"哥,那个骷髅头为什么看我们?"她小声问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按理说,骷髅不可能有视线——它连眼球都没有。但那一刻,我确实感受到了某种注视,某种充满恶意的关注。

"可能是...阳光太刺眼了,我们看花眼了。"我试图安慰她,也安慰自己。

回到家,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饭。她看到我们苍白的脸色,关切地问:"怎么了?玩得不开心吗?"

我和月月对视一眼,默契地摇了摇头。告诉妈妈我们看到了会自己移动的骷髅头?她肯定会像其他大人一样认为我们在编故事。

晚饭后,我躺在床上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每当闭上眼睛,那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窝就会浮现在脑海中。我翻身起来,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。我们住在三楼,从窗户可以俯瞰整个小区,包括那片诡异的树林。

月光下,树林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剪影,边缘被路灯照亮,形成鲜明的明暗分界。我盯着那里看了很久,突然——

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树林边缘一闪而过。它移动的方式不像人,也不像任何动物,更像是在...飘浮。我的心脏狂跳起来,但当我眨眨眼再仔细看时,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。

第二天一早,我决定做点调查。趁爸妈还没起床,我溜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。值夜班的赵伯正准备交班,看到我这么早来,有些惊讶。

"阳阳,这么早有什么事?"

"赵伯,我想问问关于小区那片树林的事。"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出于好奇。

老赵伯皱了皱眉:"树林?就是健身区旁边那片?怎么了?"

"那里...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?"我试探着问。

老赵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。他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:"你看到什么了?"

我的心跳加速——他知道些什么!"我和妹妹...还有其他孩子,昨天在那里看到了...骷髅头。"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了出来。

出乎意料的是,老赵伯没有笑我,而是深深叹了口气。"我就知道...迟早会有这种事。"

"什么意思?那里真的...有鬼吗?"我的声音发抖。

老赵伯摇摇头:"不该跟小孩子说这些...但你既然看到了,还是告诉你吧,免得你们再去那里玩。"他示意我靠近些,"这片小区建起来前,那里是一家私人妇产医院...二十年前的事了。"

"妇产医院?"我困惑不解。

"嗯,叫'慈心妇产医院',专门接生孩子的。后来...出了事,一场大火,死了不少人,包括很多新生儿。"老赵伯的眼神变得遥远,"废墟清理后,开发商保留了那片树林,说是绿化。但老住户们都知道...那里不太干净。"

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:"您的意思是...我们看到的..."

"可能是当年没被好好安葬的亡魂。"老赵伯点点头,"特别是那些婴儿...太可怜了。"

我还想再问些什么,但这时接班的其他保安来了,老赵伯立刻恢复了平常的表情,大声说:"好了阳阳,别在这玩了,回家吃早饭去吧。"

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,发现月月已经起床了,正坐在餐桌前吃妈妈准备的牛奶麦片。

"哥,你去哪了?"她问。

我犹豫了一下,决定暂时不告诉她我从老赵伯那里听来的事。"就...出去走走。"

月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然后压低声音:"我又看到那个了...今早从窗户..."

我的血液再次变冷:"你看到什么了?"

"那个婴儿骨架...它在树林边上...好像在哭..."月月的声音越来越小,眼睛里噙着泪水。

我紧紧握住她的手,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如果老赵伯说的是真的,那么我们看到的可能真的是...鬼魂。而且不止一个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和月月都刻意避开那片树林。其他孩子似乎也受到了惊吓,健身区变得冷清了许多。但第四天傍晚,月月拉着我的手说:"哥,我觉得它在叫我..."

"什么在叫你?"我警觉地问。

"那个小婴儿...它很伤心...它想要什么..."月月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。

我吓坏了,赶紧去找妈妈。妈妈摸了摸月月的额头,说她是发烧说胡话了,给她吃了退烧药就让她上床休息。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。月月没有发烧,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。

夜深人静时,我再次站到窗前。月光比前几天更亮了,几乎像是白昼。我鼓起勇气,看向那片树林。

这一次,我看到了不止一个白影。至少有七八个模糊的人形在树林边缘游荡,其中有一个特别小的影子,飘在最前面,似乎在向我们的方向张

望。虽然距离很远,但我能感觉到——它在看着我们的窗户,看着月月。

最可怕的是,在月光下,我隐约看到树林深处有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,上面刻着两个模糊的字:"慈心"。

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。老赵伯说的是真的,那片树林确实有问题。而且,不知为何,那些亡魂似乎对月月特别感兴趣...

月月连续三天高烧不退。

妈妈带她去了医院,医生检查后却说只是普通感冒,开了些药就让我们回家了。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。每当夜幕降临,月月就会开始说胡话,眼睛睁得大大的,盯着窗外那片树林的方向。

"它在哭...那个小婴儿...它好冷..."月月的声音变得不像她自己,带着一种诡异的颤抖。

第四天晚上,我被一阵低语声惊醒。月月的床就在我对面,我看见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,面对着窗户,嘴里念念有词。那不是中文,也不是任何我听过的语言——音节短促而尖锐,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。

我浑身发冷,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。"月月?"我小声呼唤。

她没有反应,继续念着那些奇怪的音节。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——月光下,树林边缘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,形状像个怀抱婴儿的女人。它一动不动地面朝我们的窗户,虽然看不清五官,但我能感觉到它在"看"着我们。

我猛地拉上窗帘,打开床头灯。突如其来的光亮似乎打断了月月的恍惚状态,她眨了眨眼,困惑地看着我。

"哥?怎么了?"

"你...刚才在说什么?"我试探着问。

月月摇摇头:"我什么都没说啊,我在睡觉。"她打了个哈欠,重新躺下,几秒钟后就睡着了,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我盯着她平静的睡颜,心跳如鼓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自从我们在树林看到那些东西后,月月就变得越来越奇怪。有时她会突然停下正在做的事,侧耳倾听什么;有时她会对着空气点头,像是在回应某个我看不见的人。

第二天是周六,爸妈都去上班了,留下我在家照顾月月。她的烧退了,但脸色依然苍白,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。

"月月,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?"我一边给她倒牛奶一边问。

她摇摇头,小口啜饮着牛奶:"不记得了。哥,我做了好多梦,但醒来就全忘了。"

我犹豫了一下,决定告诉她部分真相:"你昨晚...说了一些奇怪的话,还看着窗外。那里...有东西吗?"

月月的动作突然停住了,牛奶杯在她手中微微颤抖。"有,"她声音很小,"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...她每天晚上都来。还有其他的...很多小孩子...他们在叫我。"

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:"叫你?叫你做什么?"

"他们说...要我回去。"月月抬起头,眼睛里噙着泪水,"哥,我好害怕。我不想跟他们走。"

我紧紧抱住她瘦小的身体:"别怕,哥哥在这儿,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。"

但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如果那些真的是亡魂,我该怎么保护妹妹?老赵伯提到过"慈心妇产医院"和那场大火,也许答案就在那里。我决定做更多调查。

等月月午睡后,我悄悄溜出家门,骑车去了市图书馆。历史档案室里,我翻遍了二十年前的旧报纸。终于,在发黄的《城市日报》上,我找到了一则小报道:

"1999年7月15日凌晨,位于城郊的慈心妇产医院发生火灾,造成12人死亡,其中包括7名新生儿。初步调查显示火灾起因可能是电路老化。医院负责人张明远表示将全力配合调查并赔偿受害者家属。"

报道旁边配了一张火灾现场的照片:烧焦的建筑废墟中,隐约可见几个救护人员抬着担架。照片角落里,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正对着镜头,表情异常惊恐,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
我仔细阅读后续报道,发现事情并不简单。一周后,同一家报纸刊登了另一则消息:

"慈心医院火灾调查出现新线索。据匿名举报,火灾当晚医院内有异常活动。警方已介入调查,医院负责人张明远暂时未被允许离境。"

再往后,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突然全部消失了,好像被人为切断了一样。最后一则相关消息是一个月后的简短声明:

"慈心医院火灾案结案,确认为意外事故。医院地块将由新星地产开发为住宅区。"

我合上报纸,心跳加速。这绝对不正常。一场导致12人死亡的火灾,调查就这样草草结束了?而且为什么会有"异常活动"的举报?我记下了报道中提到的几个人名,尤其是医院负责人张明远和那个在照片中看起来很惊恐的护士。

回到家时,月月还在睡,但她的睡姿很奇怪—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,像是古埃及木乃伊的姿势。我轻轻推醒她,她睁开眼睛,眼神却异常清醒。

"哥,你去查那家医院了对吗?"她直接问道,声音出奇地冷静。

我惊讶地看着她:"你怎么知道?"

"他们告诉我的。"月月坐起身,"那个护士阿姨...她说她叫李凤兰,是医院的护士长。她说...那里不止发生了火灾。"

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:"月月,你是说...你在梦里和那些...东西...说话了?"

月月点点头:"不只是梦,哥。他们真的在这里。"她指了指房间的角落,"只是你看不见他们。但自从我们在树林看到那些东西后...我就能看见他们了。"

我强忍恐惧,握住月月的手:"那个李凤兰...她还说了什么?"

"她说...医院里有很多小婴儿不是正常死亡的。她说有人做了坏事,那些小婴儿的灵魂无法安息。"月月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水,"哥,我觉得...我和他们有关系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是知道。"

我紧紧抱住她,不知该如何回应。月月是我亲妹妹,从她出生起我们就生活在一起,她怎么可能和二十年前死去的婴儿有关系?但那些亡魂为什么偏偏找上她?

晚上爸妈回来后,我偷偷观察他们对月月的态度,寻找任何异常。但他们看起来只是担心女儿生病了,完全没有任何心虚或隐瞒的表现。如果月月真的和那家医院有关系,爸妈知道吗?

第二天,我借口去同学家学习,实际上是去找老赵伯说的那个幸存的护士。根据我在图书馆找到的信息,李凤兰当年是慈心医院的护士长,火灾后搬到了城东的老旧小区。

李凤兰住在一栋灰暗的筒子楼里,开门时,我几乎认不出她就是照片中那个护士。二十年的时间把她变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太太,眼睛浑浊但锐利。

"你是谁家的孩子?"她警惕地问。

"奶奶好,我是阳光小区的住户,想问问关于慈心医院的事。"我直接说道。

听到"慈心"两个字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想要关门,但我迅速用脚抵住门缝。

"求您了!我妹妹被那些东西缠上了!我们需要知道真相!"

李凤兰的手颤抖起来:"什么东西?你在说什么?"

"那些婴儿的亡魂...他们在树林里...现在他们来找我妹妹了!"我几乎要哭出来。

老太太的眼睛瞪大了,她左右看了看,然后一把将我拉进屋里。屋内昏暗拥挤,墙上挂着一个十字架和几张泛黄的照片。

"你住的那个小区...就是建在医院原址上的?"她声音嘶哑。

我点点头:"我们旁边的树林,就是当年医院的..."

"太平间。"李凤兰接话,双手紧紧攥在一起,"那些婴儿...他们没有被好好安葬。火灾太突然,很多人只顾着逃命...后来开发商急着清理场地..."

我感到一阵恶心:"所以那些遗骨...就留在那里了?"

李凤兰摇摇头:"不止是这样。孩子,那场火灾不是意外。有人故意纵火,为了掩盖一个秘密。"

"什么秘密?"

老太太犹豫了很久,终于开口:"慈心医院...表面上是妇产医院,实际上在做非法婴儿交易。那些有钱人或者不能生育的夫妇,会花钱买健康的新生儿。张明远...那个畜生,他强迫一些未婚先孕的女孩生下孩子然后卖掉。"

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。

"火灾那天晚上,"李凤兰继续说,"我们发现有五个新生儿突然不见了。张明远说是被领养了,但手续根本不全。我们几个护士准备报警,然后...火就烧起来了。"

"那些婴儿...死了?"

李凤兰的眼中涌出泪水:"我不知道。但火灾后,我们清点尸体时...数量对不上。有些婴儿...根本找不到。"

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:"您是说...有人可能在火灾前就杀死了那些婴儿?"

"或者带走了他们。"李凤兰擦了擦眼睛,"但有些灵魂...显然还留在那里。他们无法安息,因为没有人记得他们,没有人祭奠他们。"

我想到月月说的"他们要她回去",一阵寒意袭来:"为什么那些亡魂会缠上我妹妹?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?"

李凤兰仔细打量着我:"你妹妹...她多大?"

"十岁。"

"二十年前...正是火灾发生的时候。"她喃喃自语,"她有什么异常表现吗?"

我告诉了老太太关于月月看到亡魂、说奇怪语言的事。李凤兰越听脸色越苍白。

"那个语言...你能模仿一下吗?"

我试着重复了那晚听到的音节。李凤兰猛地站起来,打翻了茶杯。

"这是...这是我们医院里一个疯婆婆教给那些婴儿的...她说这是古老的安魂咒语!你妹妹怎么会知道?除非..."她没有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

除非月月当年就是那些婴儿之一。

我头晕目眩,无法接受这个想法。月月是我亲妹妹,爸妈从来没有暗示过她是领养的。但如果李凤兰说的是真的...

"孩子,你必须带你妹妹远离那个地方。"李凤兰抓住我的手,"那些亡魂...他们不是在召唤她,他们是在警告她。那里有什么东西...非常危险的东西。"

离开李凤兰家,我的脑子乱成一团。如果月月真的和慈心医院有关,那么爸妈知道吗?他们会不会...参与了什么非法活动?不,这太荒谬了。但为什么那些亡魂只找上月月?

回到家时,天已经黑了。月月站在阳台上,望着树林的方向。听到我进门,她头也不回地说:

"哥,我们必须去树林。今晚。"

"什么?不!太危险了!"我冲过去拉住她的手。

月月转过头,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:"他们说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...在地下。那个被隐藏的真相。"

"月月,听我说,我见到了当年的护士长。她说那里很危险,我们不应该——"

"但如果我们不去,他们会一直跟着我。"月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成熟,"哥,这是我必须做的事。我感觉...我属于那里。"

最终,我妥协了。但我叫上了我最好的朋友王磊——他胆子大,而且他爸爸是警察,万一出事能帮上忙。我们三个在午夜时分溜出家门,带着手电筒和从家里拿来的锤子(以防万一),悄悄向树林进发。

夜晚的树林比白天恐怖百倍。树木在风中摇曳,投下诡异的影子。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路,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。

"我、我们真的要进去吗?"王磊的声音在发抖,尽管他之前还吹嘘自己不怕鬼。

月月却异常坚定地走在最前面,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。她带着我们穿过茂密的灌木,来到树林深处一块我从未来过的空地。在那里,月光照亮了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——就是我从窗口看到的那块,上面刻着"慈心"二字。

"这里..."月月跪在石碑旁,用手抚摸着冰冷的石头,"下面有东西。"

我和王磊用带来的工具撬开石碑,发现下面是一个生锈的铁门,门上挂着一把已经腐蚀的锁。王磊用锤子几下就砸开了锁。我们三人合力拉开沉重的铁门,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和向下延伸的楼梯。

一股霉味和某种更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,我差点呕吐。那是腐烂的味道,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,即使过了二十年仍未散尽。

"我们真的要下去吗?"王磊又问,脸色惨白。

月月已经踏上了第一级台阶:"我必须知道真相。"

手电筒的光照下,地下室显露出它的真面目——这是一个被改造成储藏室的空间,墙边排列着十几个小小的陶瓷罐子,每个罐子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。最近的罐子上的标签还能辨认:"7月14日,男,3.2kg,未命名"。

"这是...骨灰坛?"王磊颤抖着说。

但月月的注意力被房间中央的一个大铁箱吸引。她走过去,用力掀开箱盖——

里面是一具小小的骸骨,比正常婴儿的骨架大些,大概是一两岁孩子的。骸骨蜷缩在箱底,头骨上有明显的裂痕。

"这是..."我喉咙发紧。

"被杀害的孩子。"一个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。

我们三个尖叫着转身,手电筒照向声音的来源。在楼梯口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,形状像个女人,怀里抱着什么。随着她缓缓走近,我看清了她怀里的东西——一个婴儿的骸骨。

"李...李凤兰护士?"我试探着问。

人影摇摇头,但没说话。她飘到铁箱旁,指着里面的骸骨,然后又指向墙边的骨灰坛。

月月突然哭了起来:"他们都被杀了...是不是?那些被偷走的婴儿..."

白色人影点点头,然后做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——她轻轻将怀中的婴儿骸骨放在地上,然后伸手抚摸月月的脸。尽管她的手只是穿过月月的皮肤,但月月却像真的被触摸到一样颤抖起来。

"你...认识我?"月月小声问。

白色人影再次点头,然后指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小木箱。我走过去打开它,里面是一本发霉的登记册。在手电筒光下,我勉强能看清上面的内容——这是一本婴儿出生记录,最后一页上有五个名字,其中四个被划掉了,只剩下最后一个:

"7月15日,女,2.8kg,秦月(暂命名)"

我震惊地看着月月,她正盯着那具小骸骨,泪流满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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