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庄观后院,天蓬蹲在井边磨钉耙,月光掠过他后颈未愈的锤伤。孙悟空啃着偷来的人参果晃过来:“呆子,这果子比蟠桃还甜!”
天蓬手一抖,磨石砸到脚面。他望着悟空眼底的星光,想起玉帝那夜冷笑:“你替孙悟空挡酒?好啊,那就让他永远不知道——这两千锤,本是该砸在他骨头上的。”
“猴哥少吃点...”他喉间发苦,转身时虎皮裙扫过地上血迹,那是今早替悟空挨的三记戒尺印。
唐僧盯着玉盘里的人参果发抖,如婴儿啼哭般的异响从梁间传来。清风明月抱臂冷笑:“我观主与元始天尊论道时,这果子连镇元子都舍不得多吃!”
土地公躲在墙缝里,望着悟空偷果的背影直抹冷汗——他怎敢说,这果子落地即化的特性,早在五百年前就被文殊菩萨以“佛力”改过?
“报!人参果少了四枚!”道童的尖叫刺破暮色。天蓬攥紧钉耙,看着悟空被绑到法台,突然想起蟠桃会上,老君虚报“丹炉被毁、仙丹全失”时,西王母掩唇而笑的模样。
“饕餮?”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的老茧,那是当年替悟空抗下炼丹炉余烬时烫的,“你们分明是要这猴子,再做一次三界的‘替罪羊’。”
打神鞭抽在悟空脊背的声响,让天蓬想起两千锤砸在自己胸骨的闷响。唐僧闭眼念佛,却在鞭子落下时突然睁眼:“要罚便罚贫僧!”
“师傅不必!”悟空吐着血沫笑,“当年闹天宫时俺一人扛雷,今日偷果自然也一人担着!”
天蓬别过脸,看月光将悟空的影子钉在观墙上,像极了五行山下那个倔强的金红小点。他想起高翠兰临别的桃花糕,突然明白——有些债,注定要有人用骨头来还。
方寸山瀑布后,须菩提祖师拂过悟空腰间的鞭伤,石桌上突然绽开血色莲花。那是三百年前,祖师为救悟空硬接玉帝一掌时,滴落的心头血。
“去南海找观音。”祖师转身时,白发间闪过一丝金光,“但你须记住——这世上能救你的圣水,从来不在琉璃瓶里。”
天蓬躲在云头看着这幕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想起高翠兰说“猪鼻子比金身暖和”,突然掏出怀中半块发霉的桃花糕——原来最烫的圣水,早在人间烟火里,化成了凡人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