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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选秀舞台的茧房

绒光羽

明代匠人日记·阿织

“余少时学艺,师训甚严。师曰:“绒花如人,必有筋骨。制花如制人,必先立其本。铜丝为骨,绒为肉,线为肤,珠翠为饰。骨正则花挺,肉丰则花润,肤细则花活,饰美则花妍。”余谨记之。初学弯丝,手酸眼胀,铜丝屡断,心甚戚戚。师见之,笑曰:“匠人之路,安能一蹴而就?汝观那老梅,经霜犹发新枝,汝亦当如此。”余遂日日苦练,三年方得其法。后学点翠、穿珠、缠花,亦皆如此。每见先辈所制绒花,或插于宫人鬓角,或陈于贵胄厅堂,心生敬畏,深知此乃先辈匠心所聚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今之世,新潮涌起,华而不实之物盛行。余恐绒花之本真将失,故常于夜深人静之时,取旧时绒花细观,研其铜丝之弯度,察其绒片之厚薄,思其穿珠之疏密。又翻阅古籍,寻先辈制花之法,虽难尽得其精髓,亦聊胜于无。叹世间之人,多慕虚华,忘却根本。绒花如人,裹太多糖衣,会失了本真的筋骨。余愿守先辈之遗志,以铜丝为笔,绒为墨,绘就绒花之魂,使其在岁月长河中,不被浮华所掩。”

现代·《非遗101》现场

《非遗101》的化妆间弥漫着刺鼻的发胶味,经纪人小唐把亮片胶水重重的拍在大理石台面上,林小满正在用放大镜检查参赛发饰的铜丝角度。在灯光下,荧光绿的胶水犹如融化的电子垃圾,和她手中素色缠花的珍珠母贝光泽形成了刺眼反差。

“导演说了,要呈现『国潮爆破点』!”小唐的指甲点在手机屏幕上,某选手的赛博绒花在全息投影里流光溢彩,弹幕如岩浆般翻涌,“你这破铜丝在故宫玩玩就算了,观众要看会发光会跳舞的非遗!”小满凝视着镜中被贴满水钻的绒花发饰,想起明代匠人日记里的话:绒花如人,裹太多糖衣,会失了本真的筋骨。

林小满捏紧镊子,0.05毫米的尖端在蚕丝上划出极细的痕。她想起文物医院的恒温库,凤冠残件在AR扫描时显现的明代匠人身影——鬓角的绒花素净如月光,却在海战图里迸发出火星。当小唐的手即将碰到她的发饰,青鸾的声音突然从化妆镜里传来:「让她试试,否则你们会后悔。」

汉服博主青鸾倚在门框上,马面裙的银线在追光下碎成星子。她递过张纸条,指尖掠过小满手背时,传来不易察觉的颤抖:「樱川商事在找『星火纹』,你后颈的胎记...」纸条上的字迹被水洇过,后半句模糊成团蓝黑,像滴落在时光里的泪。

舞台上的全息屏正在播放前选手的VCR,机械声音声播放着台词:“用3D打印技术重构了绒花,让传统工艺在元宇宙永生!”林小满盯着屏幕里悬浮的电子绒花,铜丝被替换成发光二极管,蚕丝化为了数据流——就像是将故宫的青砖拆下来,拼砌成了赛博朋克的墙。

「下一位,林小满,参赛作品《重光·初绽》!」

小满娴熟的捏握手中的素色缠花,铜丝在聚光灯下泛着冰冷的光泽——这是她用奶奶留下的老茧皮(制作鳔胶时自然形成的保护膜)调制的底料作品,凑近便能捕捉到淡淡桑香。聚光灯亮起的瞬间,林小满解开外袍,藏青色缎面下是用0.001毫米铜丝编织的明式十二章纹,每一道纹路里都镶嵌着会随体温变色的蚕丝。沈时寒赠予她的银链在锁骨下方闪着柔和的光芒,链坠恰好遮住蝶形胎记,也让后颈的星芒印记在发间若隐若现。

“这算什么设计?”评委席上的樱川商事代表冷笑,「既没有商业价值,也没有科技感——」他的话被突然闪烁的全息屏打断,AR特效毫无征兆地失灵。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敲击——那是半枚明代火漆印,和日记残页上的,严丝合缝。屏幕上的赛博绒花碎成光点,取而代之的是五百年前的海面,穿着明代戎装的女子鬓角,支绒花正在喷射火星。

林小满感觉到发饰里的血绒样本在发烫,那是她昨天偷偷滴入的指尖血。蚕丝表面浮现出极小的古体字,随着她的步伐在空气中拼合:“万历二十三年,镜港”。故宫来的评委突然站起,眼中泛起泪光:“这是...匠人留在时光里的信。”

后台的监控室里,沈时寒盯着雪花屏,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。领带夹正在解析,那是半枚明代火漆印,和日记残页上的,严丝合缝。

候场时,青鸾突然凑过来,塞给她张纸条:“樱川在找『星火纹』,你脖子后面的胎记藏好。”字迹潦草得像被水洇过,小满后颈一凉——她从未告诉任何人,除了锁骨下的蝶形,后颈还有极小的星芒状印记,合起来正是「星火纹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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