潜艇无声地滑入海底基地的隐藏入口。陆明修站在操控台前，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移动，调出基地结构图。
"陆家最机密的实验基地，"他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，"建在海沟上方，专门收容高危实验体。"
我紧握着金属箱把手，指节发白。箱子里那支"最终钥匙"注射剂仿佛有千斤重，而陆钰尘的日记贴在胸口的位置，像一块燃烧的炭。
"他具体被关在哪里？"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地图上。
陆明修放大某个区域："B7层，特殊观察室。"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，"被注射'序列分解剂'后，你哥哥的表现...很有趣。"
这个描述让我的胃部绞痛。能量链接那端传来的波动混乱不堪，时而狂暴如雷雨，时而微弱如风中之烛。
"药物效果？"
"人格分裂。"陆明修轻描淡写地说，仿佛在讨论天气，"原始序列被强行分割成攻击性与治愈性两个独立人格，交替掌控身体。"
我咬紧牙关才没让愤怒的能量爆发出来。他们竟然把陆钰尘最珍视的"保护弟弟"的本能扭曲成了实验数据！
"计划？"我简短地问。
陆明修递给我一套基地制服和通行卡："你伪装成新来的研究员，我负责引开监控。B7层东南角有个备用电源间，从那里可以切入通风系统直达观察室。"
穿戴整齐后，我在舷窗前最后看了一眼深海景象——发光鱼群组成诡异的图案，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"记住，"临行前陆明修警告道，"无论看到什么，别感情用事。陆家在你哥哥身上装了行为记录仪，每个动作都在监控中。"
我点头，跟着他潜入基地。走廊里的灯光是令人不适的惨白色，墙壁上偶尔闪过"C&S"的标记被刻意涂抹的痕迹。这个基地也曾是母亲的据点吗？
与陆明修分头行动后，我顺利找到了备用电源间。通风管道狭窄逼仄，金属边缘刮得手肘生疼。爬行二十分钟后，终于透过栅栏看到了观察室内部——
我的呼吸瞬间停滞。
陆钰尘被束缚在一张特制椅子上，头上连接着数十条数据线。他低着头，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，遮住了那双标志性的异色双瞳。更令人心痛的是，他裸露的上身布满了新添的伤口和电极贴片，蓝光纹路在这些创伤间微弱地闪烁，像即将熄灭的星火。
正当我准备撬开栅栏时，陆钰尘突然抬头。灯光下，他的眼睛——不，那不是哥哥的眼神！左眼的琥珀色和右眼的靛蓝仍在，但里面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冷酷与暴戾。
"我知道你在那里，观察者。"他的声音低沉如雷鸣，与陆钰尘平日克制的语调截然不同，"出来，或者我帮你出来。"
被发现了！我犹豫片刻，决定赌一把。轻轻移开通风栅栏，跳进观察室角落。
"是我，景。"我小声说，举起双手示意无害，"来救你的。"
陆钰尘——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这个人格——眯起眼睛。突然，他笑了，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法从未在哥哥脸上出现过。
"小少爷亲自冒险？"他歪着头，像打量猎物，"真令人感动。"
束缚带在他说话间悄无声息地松开了。我这才注意到所有锁扣都已被能量纹路破坏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"陆钰尘"已经如鬼魅般闪到我面前，一把掐住我的喉咙按在墙上！
"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？'战士'。"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，带着金属和血腥味，"而你...你是他心心念念的'弟弟'。"
我挣扎着，能量纹路本能地亮起防御。这个举动似乎刺激了他，掐着喉咙的手收紧了几分。
"多漂亮的光纹，"他近乎痴迷地盯着我脖颈上蔓延的蓝光，"难怪他那么着迷..."
就在窒息感即将淹没意识时，掐着我的手突然松开。"陆钰尘"踉跄后退，面部表情开始扭曲。左眼的琥珀色剧烈闪烁，右眼的靛蓝则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变幻不定。
"景...？"一个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响起，"真的是你...？"
"哥！"我冲上前扶住摇晃的他，"你认得我了？"
陆钰尘——真正的陆钰尘——虚弱地点头，然后突然推开我："不，快走！我控制不了他太久！他们给我们都注射了..."
话未说完，他的表情再次扭曲。我眼睁睁看着那层熟悉的温柔如潮水般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"战士"人格的冷酷面具。
"多么感人的兄弟重逢。"他讥讽道，但动作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，"可惜游戏时间结束了。"
出乎意料的是，"战士"没有再次攻击我，而是拽着我的手腕拖向观察室角落的监控死角。他的力道看似粗暴，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放轻，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。
"听着，小少爷。"他贴近我耳边低语，姿势在监控画面上像极了威胁，声音却异常清醒，"他们想看冷酷无情的实验体，那我就表演给他们看。"
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，与眼中的冷酷形成鲜明对比："记住，西北角通风管道通向数据室，那里有你要的答案。"
说完，他突然提高音量："滚出去，废物！"——这句话明显是对体内另一个人格说的——然后粗暴地把我推向门口。在身体接触的瞬间，他巧妙地将一张门卡塞进我口袋。
警报声突然响起，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我最后看了一眼站在灯光下的"陆钰尘"，他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，眼中却闪过一丝我熟悉的温柔。
数据室比想象中容易潜入。陆钰尘——或者说是他体内那个奇怪的"战士"人格——给的通行卡权限高得惊人。
主控台上，数十个监控画面显示着陆家基地各个角落。我很快找到了标有"原型体-双生子"的文件夹，点开后呼吸为之一窒。
数百段视频记录整齐排列，最早日期可以追溯到我们婴儿时期。随机点开一个，画面中是年幼的陆钰尘站在实验台前，死死护着身后哭泣的我，对研究人员大喊："不准再给他注射！"
我颤抖着点开最新日期的文件。画面中的陆钰尘被单独关在囚室里，对着墙壁自言自语——不，是在和体内的"兄长"人格对话：
"你还在想着他？""战士"人格冷笑道。
"永远。"哥哥的声音温柔而坚定。
"真恶心，那些梦..."
"你明明也记得。我梦见亲吻他直到氧气耗尽，在海底最深处..."
"闭嘴！"
视频突然中断，仿佛被强行掐断。我的脸烧得厉害，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。那些话...那些陆钰尘从未说出口的感情...
"找到想要的了？"
陆明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我猛地转身。他站在门口，手里把玩着一支紫色药剂。
"序列分解剂的改良版。"他晃了晃试管，"能让两个人格完全独立，甚至分离成两个个体。"
这个可能性让我浑身发冷："为什么告诉我这些？"
"因为选择权在你手上。"陆明修走近主控台，调出一组数据，"陆家准备在24小时内对钰尘进行最终测试，要么完全抹去'兄长'人格，要么...把他分成两个独立实验体。"
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："阻止的方法？"
"最终钥匙。"他指向我紧握的金属箱，"完全激活原始序列，让两种能量重新融合。但风险是...可能会永久失去某个人格特质。"
这个抉择比我想象的更残酷。是保留现在分裂的陆钰尘，还是冒险让他恢复完整但可能永远改变？
"还有件事你应该知道。"陆明修突然切换屏幕，显示出一份标有"零号原型体"的档案。照片上赫然是年轻时的他自己！
"陆家最初的成功实验体，"他平静地说，"后来被母亲偷走原始序列样本，创造了你们。"
这个真相像一记重锤砸下。所以陆明修对陆家的仇恨，他对我们的复杂态度...一切都说得通了。
警报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更加尖锐。陆明修的表情骤变："陆震天来了！"他一把拉起我，"没时间了，必须现在决定！"
陆震天？陆家现任家主，我们生物学上的"父亲"！我最后看了一眼监控画面——陆钰尘被带进了某个圆形实验室，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准备着什么。
"带我去那里。"我咬牙道，取出金属箱里的注射剂，"现在！"
陆明修盯着我手中的"最终钥匙"，异样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："你确定？一旦注射，就没有回头路了。"
"我确定。"我将注射剂贴近胸口，"带我去我哥哥那里。"
我们冲向电梯时，基地广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："全员注意，最终测试准备就绪。重复，零号原型体回收行动开始。"
陆明修——零号原型体——闻言冷笑："看来父亲终于认出我了。"他按下B7层按钮，"准备好见见你真正的创造者了吗，小弟弟？"
电梯下降的过程中，能量链接那端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，仿佛陆钰尘正在经历某种极端痛苦。我握紧注射剂，做出了最后的决定—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，我都要救回完整的陆钰尘，那个在日记里写满隐忍爱意的哥哥，我的半身，我灵魂深处最不可替代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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