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八
殷天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,梦中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,即使他一向在任何环境都能镇定自若,但在这个完全陌生,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里,他也失去方寸了,只懂得不断慌乱焦急地奔跑寻找出路。然而,就在他最仿徨无助的时候,却在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声音,是韩烈和他的室友,他们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,还不断鼓励他: “阿侠,支持下去,阿侠,快醒来吧。”
于是,他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,不断努力地跑,直至在黑暗的尽头出现一丝光芒,他心下大喜,急忙向着这出口跑去,这时,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了,在柔和的灯光中,他看到了他最念念不舍牵挂着的人,看到他丝毫无伤地守在自己的身边,他如释重负松一口气。只是,他的脸容却是那么憔悴,脸色苍白如纸,一双眼睛也哭得红肿了,他不禁伸出了手,就像从前一样替他温柔地拭去眼泪,虚弱而温柔地说道:
殷天侠“阿烈,不要哭……”
韩烈“我只是……看到你醒过来……喜极而泣而已…….”
看到他醒来了,韩烈的微笑纵然虚弱,但却是由心而发的灿烂。
殷天侠醒来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察看身上的伤势,而是为韩烈抹去泪水,这令韩烈不禁想起当时他也是丝毫没有顾及自己,就只知道奋不顾身地护着他。从小至大,他都没有这样被人重视珍惜过,只有他,只有他把他视作珍宝一般,愿意为他付出一切,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。想到这里,韩烈再次眼眶一热,差点禁不住又落下泪来。
他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人,他什么也不害怕,心意坚定,无畏无惧,不管受到什么委屈和威胁,也坚持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,绝不会轻易落泪,亦不会半点惊慌。可是,就在这几天里,为了他,他却流尽了这十八年来的所有泪水,尝尽了他一生里最大的痛苦与恐惧。而现在,他终于醒来了,只要他最艾的人能继续活下去,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,所有的痛楚都不算什么了。
韩烈“对不起,阿侠,这一切都是因为我……”
尽管明知这是意外,可是,他为了保护自己而身受重伤却是铁一般的事实,即使方多病多次安慰他,这并不是他的错,可是每次看到殷天侠为了自己受苦时,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自责内疚。
殷天侠“傻瓜,你也应该知道,这是意外,又怎能怪你?” 殷天侠轻轻抚摸着他的瘦削了不少的脸,轻轻一笑说道: “而且,这是我自己的选择,就是一切重来,我也是会做一样的决定。”
殷天侠还记得在意外发生那刻,他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只是不能让韩烈受到伤害,在电光火石间,一切都是出于最自然的本能,根本没有半刻考虑迟疑的时间。这个最真实的反应也证明了,在他心中,韩烈的安危比自己更重要,保护他已成为了自己的本能了。
殷天侠 “我现在感觉很好,你也知道的,我一向身体强壮,这一点点伤又算什么呢?就算真的受伤很重,都已是过去的事了,为了你,也为了大家,我一定会很快康复,我很有信心,可以在寒假结束前回到大学去。”
殷天侠这并不是为了安慰韩烈的谎话,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了解,也对前路感到非常乐观。这次受伤就当作是一生里的其中一个挑战好了,他向来都不太在意过去,对他而言,好好珍惜现在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。
虽然同一番安慰的话,方多病已不只对韩烈说了十次了,可是由殷天侠亲口对他说,那效力比其他人远胜几倍。他也想通了,不想再陷于自责之中。殷天侠说得对,过去的事他们已不能改变,能做到的就只有活在当下,把握将来。
韩烈“李嘉和时分已替你向便利店请假了,你放心吧,老板很通情达理,叮嘱你好好休养,等你伤好后欢迎你回去继续工作。”
为了让殷天侠能安心休养,不用担心金钱方面的问题,韩烈把目前的安排简要地告诉他道:
韩烈“至于医药费和生活费方面也不用担心,我已问爸爸借到钱了,你只要安心休养便行。”
殷天侠“阿烈,谢谢你,也请代我向你父亲转告一声感谢。等我康复了后,我们一起努力工作,把钱还给他吧。”
殷天侠知道这笔钱得来不易,那是韩烈不惜放下所有傲气与父亲妥协才能换来的。虽然知道要偿还并不容易,但他能看出来,韩奎龙这次愿意出手相助,说明了他们的父子关系已大大改善了,这对韩烈而言也是一件好事。
韩烈“你应该饿了吧,你等我一会,我先去把粥热好……”
在韩烈正想离开病房时,一个神色匆匆的青年却迎面而来,跟他碰个正着。这个人完全没有把韩烈放在眼里,绕过他直接向殷天侠的病房奔去,口里还在叫喊着 “阿侠”,很明显,他也是为了探病而来的,可是这个陌生的人是韩烈从没见过的,他心里不禁充满了疑问:这个人到底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