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恢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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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欲莞在尖锐的疼痛中醒来。
晨光——如果黑韵族领地那种暗红色的光晕能被称为晨光的话——透过纱帐洒在床榻上。她微微一动，四肢立刻传来锁链冰冷的触感，以及更加令人难堪的酸痛。
婚床凌乱不堪，红绸被撕扯得七零八落。她的嫁衣早已变成几片破碎的布料，散落在床榻四周。手腕和脚踝上除了咒纹锁链，还有几圈紫红色的淤痕——那是昨晚东方铁心的手指留下的印记。
"畜生..."黎欲莞艰难地支起身子，银白长发黏在汗湿的后背上。她环顾四周，寝殿内空无一人，只有几缕未散尽的黑雾在角落里飘荡。
铁心不在。
这并不意外。黑韵族的鬼王从不会在任何人身边停留到天明，即使是她的新婚妻子。
黎欲莞尝试调动体内的音律之力，却发现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纯净的蓝色能量，而是夹杂着紫黑色雾气的奇异力量。她皱眉，尝试着对腕间的锁链轻哼一个音符。
令人惊讶的是，原本应该纹丝不动的鬼族锁链，竟然随着她的音调微微松动了一分。
"这是..."黎欲莞瞳孔微缩。她再次尝试，这次更加专注。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"咔咔"声，竟然真的打开了一道缝隙！
就在她即将挣脱的瞬间，殿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"我亲爱的妻子，这么急着摆脱我？"
东方铁心的声音比昨夜更加低沉沙哑，仿佛声带被黑雾腐蚀过一般。她斜倚在门框上，一袭黑袍松松垮垮地披着，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——那上面布满了新鲜的伤痕，有些还在渗着黑血。
黎欲莞立刻收回音律之力，锁链"啪"地一声重新扣紧。她抬起下巴，强装镇定："你去哪了？"
铁心轻笑，缓步走近。随着她的移动，黎欲莞震惊地发现——铁心身上的鬼化特征正在逐渐褪去。尖锐的指甲变回人类的样子，眼中的紫黑火焰也减弱了许多，甚至能看出原本的深褐色瞳孔。
"担心我？"铁心在床沿坐下，手指轻抚过黎欲莞锁骨上的咬痕。
黎欲莞别过脸："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战斗能让黑韵鬼王受伤。"
铁心的手顿了一下，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。她突然抓住黎欲莞的下巴，强迫她转头看向自己："看清楚，莞莞。这些不是敌人的伤痕。"
随着距离拉近，黎欲莞终于辨认出那些伤口——全部是自残的痕迹。有指甲抓挠的沟壑，有利器划开的裂痕，甚至还有几处像是被生生咬下的皮肉。
"你...对自己做了什么？"黎欲莞声音发颤。
铁心松开她，站起身背对着床榻脱下黑袍。黎欲莞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铁心的整个背部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，全部是狰狞的伤口和愈合中的疤痕。
"每次靠近你，我体内的鬼气就会暴走。"铁心语气平静得可怕，"昨晚之后更是如此。我必须...释放一些，否则会伤害到你。"
黎欲莞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。她想起昨夜那个绝望的吻，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。当时铁心确实几次突然停下，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控制自己。
"为什么告诉我这些？"黎欲莞攥紧床单，"想让我愧疚？还是...心软？"
铁心转身，此刻的她几乎完全恢复了人类形态，只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紫黑："我要出去几天。"她避开黎欲莞的问题，"黑韵族的事务。"
"你要把我一个人锁在这里？"黎欲莞忍不住提高声音。
铁心走近，突然伸手抚上她颈侧的契约印记。那里原本纯净的蓝色纹路，如今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紫黑色。
"你能感觉到，不是吗？"铁心低语，"契约正在改变。我不在的时候...试着接受它。"
黎欲莞刚要反驳，铁心却已经转身离去。殿门关闭的瞬间，她腕间的锁链竟然自动解开，哗啦啦地落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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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心离去的第三天，黎欲莞发现自己能够操控殿内的黑雾了。
最初只是无意识的举动——当她对着镜子梳理长发时，一缕黑雾竟随着她的动作缠绕上梳子，帮她把打结的发丝理顺。
"这不可能..."黎欲莞盯着镜中的自己。银白长发间，几缕紫黑色的发丝格外显眼。她伸手触碰，那些发丝竟然像有生命一般缠绕上她的手指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，她开始做梦。不是普通的梦境，而是...某个人的记忆碎片。
梦中，她看到东方铁心跪在漆黑的祭坛前，七根石柱贯穿她的身体。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站在她面前，手中捧着沸腾的黑雾。
"一旦接受黑韵之力，你将永远失去人性。"面具人的声音在梦中回荡，"即使是最珍视的人，也会成为你吞噬的对象。"
铁心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，却依然坚定："只要...能保护她..."
黑雾灌入她的口鼻，尖叫声划破夜空——
黎欲莞猛地惊醒，冷汗浸透了寝衣。窗外，血月高悬，预示着铁心即将归来。
她赤足走到镜前，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紫光。更可怕的是，当她尝试回忆音律师的净化咒文时，口中吐出的竟然是黑韵族的古老语言！
"这到底...是怎么回事..."
殿门突然开启，冰冷的鬼气席卷而入。黎欲莞转身，看到铁心站在门口，身上的黑袍沾满血迹。但更引人注目的是，她手中拎着一个熟悉的物件——夜来风萧笛。
"你的笛子。"铁心将萧笛抛给她，"我在北境废墟找到的。"
黎欲莞接住萧笛，手指刚触碰到笛身，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就在两人之间炸开。她被冲击力撞到墙上，而铁心则痛苦地跪倒在地，黑雾不受控制地从体内喷涌而出。
"离...远点..."铁心咬牙道，"它在排斥我..."
黎欲莞却鬼使神差地走上前，跪在铁心面前。她伸出手，轻轻捧住铁心扭曲的面容："让我看看...真正的你。"
萧笛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，与铁心体内的黑雾激烈交锋。在光芒最盛的瞬间，黎欲莞看到了一幕令她心碎的景象——
三年前的那个雪夜，铁心独自站在黑石祭坛上，看着被虚空族抓走的黎欲莞。面具人给出的选择残酷而简单："成为黑韵族，获得足以对抗虚空的力量。代价是...你可能会亲手杀死她。"
铁心没有犹豫。
"不..."黎欲莞眼泪夺眶而出，"你这个...笨蛋..."
光芒散去，铁心彻底恢复了人类形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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