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章 致下

教学楼的广播在晨跑时突然卡顿，杂音里漏出杨琴的咳嗽声：“下午班会课，每位同学领取新的齿轮书签——”黄佳叼着半根辣条从队伍里探出头，后颈的齿轮刺青在阳光下泛着荧光：“老班又要搞什么玄学？去年的书签还没刻完呢！”他忽然撞了撞宋厌的肩膀，目光落在萧怿随步伐晃动的手链上，“你俩的齿轮最近转得比摩天轮还快啊？”

操场拐角的玉兰树正在落花，萧怿弯腰捡起片完整的花瓣，夹进随身携带的错题本——那是宋厌送的雪松味笔记本，扉页贴着他们在原校天台补画的辅助线涂鸦。“黄佳，你的刺青该补色了。”他忽然开口，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齿轮图案，“再褪色下去，白玖的项链该找不到咬合点了。”

白玖抱着作业本经过时，珍珠糖的铁盒恰好与黄佳的辣条袋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响。三人的齿轮刺青在晨光中若隐若现，宋厌忽然想起杨琴办公室的玻璃罐——最新加入的两枚书签，内侧分别刻着“雪松齿轮开始转动”与“第三象限的共振”，而罐底还躺着枚空白齿轮，边缘留着未干的刻痕。

班会课上，杨琴捧出的玻璃罐里多了抹银蓝——萧怿的书签不知何时被刻上了雪松纹路，与宋厌的齿轮在光线下交叠成完整的圆。“下周的科技节，A班的参展主题是‘齿轮与辅助线’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的空座位，“每个小组需要设计出‘让阴影发光’的装置——就像你们的解题思路，总在第三象限找到突破口。”

黄佳立刻把漫画书垫在课桌上画设计图，笔尖在“辣条动力齿轮”旁打了三个问号；白玖认真记录着“珍珠糖折射光路”，项链上的齿轮吊坠在笔记本投下圆形阴影；萧怿则在草稿纸上勾勒单杠模型，辅助线穿过杠体形成的阴影区域，恰好是宋厌校服上的雪松图案。

“需要雪松精油。”宋厌忽然想起原校天台的香薰机，“当年你在涂鸦旁放的香薰，就是这个味道吧？”萧怿握笔的手顿了顿，耳尖迅速漫上薄红——三年前的暴雨夜，他确实在“雪松与齿轮”的涂鸦旁，偷偷喷了母亲留下的雪松精油，只为让转校的宋厌闻到熟悉的气息。

科技节布展那晚，教室后墙被改造成巨大的坐标系，萧怿用荧光颜料在第三象限画了组咬合的齿轮。宋厌调试香薰机时，雪松味混着玉兰香漫进坐标系，黄佳突然指着阴影里的齿轮惊呼：“动了！齿轮在影子里转动！”

原来萧怿在齿轮边缘刻了辅助线般的细痕，香薰机的雾气穿过细痕，在墙面投出流动的光影。白玖往齿轮中心放置了颗珍珠糖，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坐标系原点——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纸条，是三年前宋厌在原校天台捡到的：“致下一位转校生，第三象限有未拆封的光。”

杨琴站在教室门口，看着忙成一团的少年们，玻璃罐里的齿轮书签轻轻碰撞。最新加入的空白齿轮已经刻好字，内侧是宋厌的笔迹：“每个缺角都是光的入口”，而萧怿的书签背面，不知何时多了行极小的字：“雪松与齿轮的共振频率，是十七岁的心跳。”

深夜离校时，萧怿忽然拉住宋厌的手腕，齿轮手链与雪松吊坠在路灯下交叠。他指向教学楼顶的天台，那里有荧光颜料画的辅助线正在发光，尾端连接着两个交叠的齿轮——正是他们在原校补画的图案。“其实那年你转学，”他声音轻得像玉兰花瓣，“我在课桌上刻了十七道辅助线，每道都通向你的方向。”

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，两人慌忙跑向校门。宋厌摸着口袋里的齿轮书签，忽然明白，所谓青春的齿轮从不会停止转动——黄佳的刺青会定期补色，白玖的项链会永远闪亮，萧怿的疤痕会渐渐淡成光的轨迹，而杨琴的玻璃罐，永远会为下一个转校生留着空白的齿轮。

玉兰树的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，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，唯有A班教室的坐标系还亮着微光。宋厌望着萧怿晃动的齿轮手链，忽然想起科技节装置上的那句话：“阴影是光的另一种写法”——在第三象限的暗角里，在辅助线的拐角处，永远有未干的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