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岛酒店的咖啡厅安静典雅。丁程鑫坐在角落的位置,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。窗外,黄浦江上游轮缓缓驶过,江面泛着夕阳的余晖。
"丁先生,久等了。"
林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丁程鑫转身,看到对方独自一人,没有带往常的随行团队。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,领带上别着一枚古董领带夹——马氏集团二十周年时限量定制的款式。
"感谢您抽空见面。"丁程鑫保持着表面礼貌,没有起身。
林总在他对面坐下,招手叫来服务员:"蓝山咖啡,不加糖。"他看向丁程鑫,"你还是喝热巧克力?多加肉桂粉?"
丁程鑫的手指在杯沿上顿了一下:"您调查得很仔细。"
"不是调查。"林总笑了笑,"马嘉祺那小子每次和你见面,都会提前通知餐厅准备热巧克力。这么多年,一直如此。"
这个细节像一根细针,轻轻刺入丁程鑫的心脏。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,掩饰自己的表情波动。
"所以,"林总靠向椅背,"为什么约我?为了替马嘉祺讨回公道?"
"为了了解真相。"丁程鑫直视对方的眼睛,"关于马家,关于马嘉祺,关于...您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拆散我们。"
林总挑了挑眉:"谁说我要拆散你们?我只是不赞成把私人感情带入商业合作。"
"那这些呢?"丁程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更多财务记录的复印件,"三年前那笔2000万的去向,还有去年东海项目的资金异常。您和马嘉祺父亲的'合作'可不止一次。"
林总的表情瞬间阴沉:"小心你的指控,年轻人。"
"我更应该小心的是您派人跟踪偷拍的行为。"丁程鑫冷静地反击,"侵犯隐私是可以提起刑事诉讼的。"
服务员送来咖啡,打断了紧张的对峙。林总慢慢搅动着咖啡,突然笑了:"你和马嘉祺很像——都那么固执,那么...不知好歹。"
"我们不像。"丁程鑫下意识反驳。
"哦?"林总眯起眼睛,"你们都执着于不可能的事。他执着于用错误的方式爱你,你执着于改变一个骨子里扭曲的人。"
丁程鑫握紧了拳头:"马嘉祺不是——"
"你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对你吗?"林总打断他,"为什么监视你,控制你,又折磨你?"他俯身向前,声音压低,"因为他父亲就是这样爱他的。"
窗外的游轮拉响汽笛,悠长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"马老爷子是控制狂,他认为爱就是完全掌控。"林总继续道,"马嘉祺十二岁那年,因为偷偷养了只流浪猫,被他父亲当着面从三楼扔下去。知道马嘉祺当时什么反应吗?"
丁程鑫的胃部拧成一团,他想说不听,却发不出声音。
"他跪下来感谢父亲的教育。"林总冷笑,"从那以后,他学会了马家的'爱'——越是喜欢什么,就越要折磨它。"
这个描述与丁程鑫的经历惊人地吻合。他的胸口发闷,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。
"你胡说。"他艰难地说。
"问问马家的老佣人,或者..."林总意味深长地笑了,"查查马嘉祺十五岁那年为什么住院三个月。"
丁程鑫的血液几乎凝固。他想起马嘉祺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,一直以为是意外划伤。
"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"
"因为我欣赏你。"林总啜饮一口咖啡,"你不该被马家的扭曲毁掉。马嘉祺永远不会正常地爱一个人,就像他父亲一样。"
丁程鑫突然意识到,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被林总掌控着节奏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"您和马老爷子是多年好友,却在他死后针对他的儿子。"丁程鑫慢慢说,"这不像是为正义,更像是...私人恩怨。"
林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"让我猜猜,"丁程鑫继续道,"那2000万不只是挪用公款那么简单,对吗?您和马老爷子之间有什么秘密?"
咖啡杯重重砸在碟子上,引来周围几桌客人的侧目。"够了!"林总压低声音,"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游戏。"
"那就告诉我规则。"丁程鑫毫不退缩,"为什么针对马嘉祺?为什么针对我?"
林总沉默了很久,最后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。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,站在樱花树下微笑,眉眼间与马嘉祺有几分相似。
"我女儿,"林总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,"马嘉祺同父异母的姐姐。"
丁程鑫震惊地抬头。
"马老爷子年轻时犯的错。"林总苦笑,"我女儿二十岁那年知道了真相,去找马家认亲...再也没回来。"
"发生了什么?"
"官方说法是自杀。"林总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,"但我知道是马老爷子逼死的。他不能容忍'污点'存在。"
丁程鑫的脑海中闪过马嘉祺说过的话:"马家的人不能有软肋..." 突然有了更可怕的含义。
"所以您报复马嘉祺?"
"我观察了他十几年。"林总收起照片,"等待他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人...然后摧毁他。"他冷笑,"没想到他先遇见了你。"
丁程鑫的心跳加速:"什么意思?"
"你是他的变数。"林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"他为了你开始反抗马家的'传统'。比如..."他指了指丁程鑫手上的戒指,"那个。"
"这只是普通的..."
"那是马家的传家宝。"林总打断他,"马老爷子戴了一辈子,临死前交给马嘉祺,说只能给'命定之人'。"他讥讽地笑了,"没想到他给了你。"
丁程鑫低头看着戒指,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马嘉祺从未提过这件事。
"现在你明白了?"林总站起身,"你手上的戒指代表着马嘉祺对他父亲、对马家传统的彻底背叛。而这,"他俯身在丁程鑫耳边低语,"正是我最想看到的。"
丁程鑫坐在原地,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。林总想要的不是报复,而是让马嘉祺经历比他父亲更深的痛苦——失去所爱。
"我不会如您所愿。"他抬头直视林总的眼睛。
"已经晚了。"林总整理着西装袖口,"今天的会议后,马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。董事会不会容忍一个感情用事的CEO。"他微微一笑,"特别是为了一个小助理。"
丁程鑫猛地站起来:"您做了什么?"
"只是把一些照片和录音交给了媒体。"林总轻松地说,"关于马总和特别顾问的...特殊关系。"
丁程鑫的血液瞬间冰冷。他抓起公文包冲出门外,身后传来林总最后的话语:
"看看他为你放弃一切后,你还会爱他吗?"
出租车在马氏集团大楼前急刹。丁程鑫甩下车费冲进大厅,立刻察觉到异常——前台小姐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,看到他时眼神怪异;电梯里的员工突然停止交谈;28楼走廊上,几个高管围着陈秘书,气氛紧张。
"发生什么事了?"丁程鑫快步走过去。
所有人同时转头看他,表情复杂。陈秘书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:"丁顾问...你最好看看这个。"
她递过平板电脑,屏幕上是一则财经新闻:「马氏集团CEO陷情感丑闻,为特别顾问豪掷千万」。配图是偷拍的他和马嘉祺在医院的亲密照片,以及那份股权转让书的局部。
"马总呢?"丁程鑫的声音绷紧。
"办公室。董事会刚结束紧急会议,他们要求..."
丁程鑫没等听完就冲向马嘉祺的办公室。门没锁,他直接推门而入——
马嘉祺站在落地窗前,背影挺拔却孤独。听到声音,他缓缓转身。丁程鑫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马嘉祺的脸色苍白如纸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西装外套不见了,白衬衫的袖口沾着可疑的暗红。
"你来了。"他轻声说,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丁程鑫关上门,心脏狂跳:"媒体的事我知道了。林总他——"
"不重要了。"马嘉祺摇摇头,"董事会已经接受了我的辞职。明天生效。"
"什么?"丁程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"你就这样放弃了?"
马嘉祺走到办公桌前,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:"这是修改过的股权转让书。现在它包括了我名下的全部股份——51%。签了它,马氏集团就是你的了。"
丁程鑫没有接:"你知道我不要这个。"
"我知道。"马嘉祺苦笑,"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...补偿。"他的声音哽咽了,"为一切。"
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,在马嘉祺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。丁程鑫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不见了,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。
"你的戒指呢?"丁程鑫听见自己问。
马嘉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:"收起来了。"他轻声说,"我不配戴它。"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,缓慢地割开丁程鑫的胸口。他想起林总说的话,想起那些照片和监视,想起马嘉祺跪在暴雨中的样子...也想起热巧克力的温度,戒指内侧的刻字,和那句"我一直在等你发现我"。
"林总告诉我了很多事。"丁程鑫慢慢说,"关于你父亲,关于你姐姐..."
马嘉祺的身体猛地绷紧:"我没有姐姐。"
"他说——"
"我知道他说了什么。"马嘉祺打断他,声音突然尖锐,"他在撒谎!我父亲...我父亲只是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丁程鑫上前一步,本能地想扶住他,却被马嘉祺躲开。
"别。"马嘉祺后退到窗边,"别再对我好了。我不值得。"
"那谁值得?"丁程鑫反问,"林总那样的伪君子?还是那些只在乎股价的董事?"
马嘉祺摇头,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:"你不明白...我父亲是对的。爱就是毁灭。我越是在乎什么,就越会..."
"毁掉它?"丁程鑫接上他的话,"所以你决定毁掉马氏集团?毁掉你自己?"
"我已经毁了!"马嘉祺突然提高音量,一拳砸在落地窗上,玻璃发出危险的震颤声,"从十二岁起,从那只猫...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却不知道如何表达...我就已经毁了!"
他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破碎成哽咽,整个人顺着玻璃滑坐在地上,将脸埋进手掌。
丁程鑫站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应该转身离开的——这才是理智的选择。但双脚却像生了根,无法移动半步。
"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?"他轻声问,"在失忆之后。"
马嘉祺缓缓抬头,眼中含着泪水。
"因为我尝过热巧克力的温度。"丁程鑫慢慢走近,"因为我在梦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。因为..."他在马嘉祺面前蹲下,"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,我的心还是认得你。"
马嘉祺的瞳孔微微扩大,呼吸变得急促。
"但这不够。"丁程鑫继续说,"我需要知道,现在的你...还想要控制我吗?"
"不。"马嘉祺的声音轻如耳语,"我只想...你自由。"
"即使那意味着我离开?"
马嘉祺闭上眼睛,一滴泪水滑落:"即使那样。"
丁程鑫深吸一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打开放在地上。里面是那枚素圈戒指,内侧的"M&D"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"我也有个选择给你。"他说,"戴上它,我们一起面对这场风波;或者我把它留在这里,永远离开。"
马嘉祺盯着戒指,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"为什么..."他的声音颤抖,"为什么给我这个机会?"
"因为我相信人会改变。"丁程鑫站起身,"给你24小时考虑。"
他转身走向门口,手刚搭上门把,身后传来马嘉祺沙哑的声音:
"阿程。"
丁程鑫回头。
马嘉祺依然跪坐在地上,但挺直了背脊,眼中的泪水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烁:"不需要24小时。"
他缓缓伸出手,拿起了那枚戒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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