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运的裂缝

祈屿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。没有墙壁，没有天花板，只有无数齿轮在空中缓缓转动，发出低沉的嗡鸣声。

他低头看手，掌心泛着淡淡的银光——某种力量正在体内流动。尔K残留的记忆如细密针尖刺入大脑，带来阵阵刺痛。

"欢迎来到核心。"一个声音响起。

祈屿抬头，看见尔K站在不远处，身影被雾气笼罩得有些模糊。

"你还活着？"他问。

尔K笑了笑："我从未真正死去，只是被困在了这里。"

祈屿环顾四周："这就是你所谓的命运转换器？"

"是的。"尔K点头，"也是你最后的归宿。"

祈屿没有说话。体内记忆翻涌如潮，他看见无数次重启的画面——墨白一次次唤醒他，拓跋祁在疯狂与清醒间挣扎，太阳公主在真相之路上越陷越深。

"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"他问。

尔K沉默片刻："你以为我在折磨你们？其实我只是想找到答案。"

"什么答案？"

"人心能否超越命运。"尔K声音低沉，"但你们一次次证明，命运比想象中更顽固。"

祈屿冷笑："所以你就一遍遍重启？让所有人重复同样的选择？"

"是的。"尔K直视他，"直到今天。"

"今天怎么了？"

"你做了不同的选择。"尔K目光锐利起来，"你选择了打破命运。"

祈屿没有否认。体内力量越来越强，记忆如海浪般冲击意识，几乎要将他撕裂。

"感觉如何？"尔K问。

"前所未有的清醒。"祈屿笑了，"我能感受到他们所有的痛苦。"

尔K表情微变："你能听到前几轮的记忆？"

"不止。"祈屿闭眼，"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挣扎、恐惧、绝望......还有希望。"

他睁眼时眼神深邃："你知道吗？他们每一次都在尝试改变，只是你太执着于自己的剧本，根本没看见。"

"住口！"尔K声音首次出现波动。

齿轮声忽然尖锐刺耳，整个空间剧烈震动，天花板碎片簌簌掉落。

"你想做什么？"尔K问。

"用墨白的方法。"祈屿看向他，"打破命运。"

尔K眼神骤变："你疯了！"

"也许吧。"祈屿笑了，"但至少这次，结局不会是你想要的。"

齿轮声愈发尖锐，整个大厅剧烈震动，天花板碎片不断掉落。

"我比你更明白。"祈屿伸手触碰最近的齿轮装置。

一瞬间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。当白光褪去时，祈屿闻到一股铁锈味。他低头看手，掌心全是冷汗。齿轮装置在身后嗡嗡作响，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正在苏醒。

尔K站在不远处，神情平静："感觉如何？"

祈屿没有回答。体内有电流般的触感流过血管，四周声音异常清晰，连墨白的呼吸声都如在耳边。

"你听得到吗？"他忽然问。

墨白皱眉："听到什么？"

祈屿闭上眼。无数重叠的低语涌入耳中，他认出其中几个——是曾经的自己。

"他们在说话。"他说。

尔K表情终于变了："你能听到前几轮的记忆？"

"不止。"祈屿睁开眼，"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。"

墨白上前一步："你没事吧？"

"我很好。"祈屿笑了，"前所未有的清醒。"

齿轮声再次剧烈震动，整个大厅的墙壁开始剥落，露出密密麻麻的线路。

"他还没完全接管。"尔K低声道，"系统在排斥。"

祈屿胸口剧痛，记忆声如要将他撕裂。他跪倒在地，咬紧牙关。

"撑住！"墨白想冲过来，被拓跋祁拦住。

一瞬间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。齿轮转动声突然停止。

祈屿的手指还贴在金属表面，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。他抬起手，发现指尖正在脱落，像被风化的纸片般飘散在空气中。

墨白的瞳孔猛地收缩："你的身体——"

祈屿低头。他的手臂正逐渐变得透明，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，像是某种古老电路正在苏醒。疼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，但他没有动。

"别碰他！"尔K突然大喊。

拓跋祁却已经冲上前。他的手掌刚触到祈屿的肩膀，就被一股无形力量震开。墨白伸手扶住摇晃的拓跋祁，两人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。

"你们感觉到了吗？"太阳公主忽然开口。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，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，"空间在……碎裂。"

尔K的脸色终于变了。他猛然转身，对着半空中某个点低吼："你做了什么？"

祈屿笑了。那笑容让墨白心头一紧——太冷了，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冷。

"不是我。"祈屿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，"是它自己要碎的。"

齿轮装置发出刺耳的哀鸣。那些嵌在墙壁里的线路开始蠕动，像活物般扭曲着探出头来。地面裂开细缝，涌出淡蓝色的光。整个空间仿佛被撕开了无数道口子，每道口子后面都闪烁着不同的画面。

墨白看到了其中一个画面。他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那是他自己，但穿着从未穿过的黑色制服，手里握着一把枪，枪口正指着祈屿的额头。

"那是……"他喉咙发紧。

"前几轮的记忆。"祈屿的声音很轻，"它们不想被抹去。"

尔K忽然扑向最近的一个裂缝。他的手伸进光里，却被猛地弹开，整个人跌倒在地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。

"你在玩火。"尔K盯着祈屿。

"我知道。"祈屿抬起另一只手，对准那个裂缝，"但这次，我要看看烧的是谁。"

裂缝突然扩大。墨白看到更多画面涌现出来——太阳公主在哭，拓跋祁在笑，自己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，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高楼边缘。

"那是……"太阳公主的声音颤抖，"我妹妹？"

没人回答她。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震慑住了。那些画面开始流动，彼此交融，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。网中央，正是祈屿。

"停下。"尔K的声音沙哑，"你承受不住这么多记忆。"

祈屿没说话。他能感觉到那些记忆正在撕扯他的意识，但奇怪的是，他前所未有的清晰。他甚至能听见每个画面里的声音，分辨出不同时间的呼吸节奏。

"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？"他看着尔K，"我们都在重复，只有你一直在逃避。"

尔K的眼神晃了一下。

祈屿继续说："你以为自己在观察，在记录，在测试。其实你只是不敢面对——"他顿了顿，声音陡然变冷，"面对你自己有多失败。"

空气骤然凝固。

齿轮装置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嗡鸣。所有裂缝同时扩张，将整个大厅吞没在光芒中。墨白听到拓跋祁的咒骂，听到太阳公主的惊呼，却看不清任何人的身影。

光芒中，他只看得见祈屿。

那道单薄的身影站在风暴中心，双手展开，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。他的头发无风自动，眼底倒映着无数个时空的碎片。

"结束了。"祈屿说。

他说得平静，却带着无法反驳的力量。

尔K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掀翻在地。当光芒再次减弱时，他看到祈屿正慢慢跪下。

"撑住！"墨白冲过去扶住他。

祈屿的身体滚烫，但脸上带着奇异的笑意："我听见他们说谢谢。"

墨白抱紧他："别说胡话。"

"不是胡话。"祈屿靠在他肩上，声音越来越轻，"他们终于……可以休息了。"

齿轮声渐渐平息。裂缝一个接一个闭合，最后消失的是那个女人跳楼的画面。太阳公主看着它彻底消散，突然感到胸口一阵轻松。

尔K挣扎着站起来。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祈屿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"接下来呢？"拓跋祁问。

没有人回答。

祈屿的眼睛已经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