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本小说网 > 原创短篇小说 > 和静公主和她的影子侍卫
本书标签: 原创短篇 

无题

和静公主和她的影子侍卫

楔子·断鸿声里

建安十一年,漠北烽烟蔽日。

十岁的谢砾攥着哥哥谢凛的衣角,看他用狼毫笔在军图上圈点:"此处是鹰嘴崖,当年父亲曾率三百轻骑夜袭......"少年将军的铠甲映着篝火,肩章上的鎏金狼首与谢砾腰间玉佩两相呼应。

忽然有流矢破空而来。谢凛旋身将弟弟护在身后,箭头擦过他耳际,在沙地上烫出焦黑的痕。"怕吗?"谢凛抹去他脸上的沙尘,指腹沾了点自己的血,在谢砾眉心点了颗朱砂痣,"谢家儿郎的血,要烫得化铁石。"

那是谢砾最后一次见哥哥眼里的光。

建安十三年冬,京都飘着罕见的黑雪。

十三岁的少年从运粮车底爬出来,衣摆还沾着边关的草屑。将军府的朱漆门半掩着,门环上挂着颗血珠,在暮色里晃成他哥哥战死时的落日。

"阿砾!"姐姐谢玉的声音从影壁后传来,她发间插着的银簪断了半截,裙角浸着暗红的血,"跟乳娘从狗洞走,去城西破庙等我!"

刀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惊飞檐下寒雀。谢砾躲在柴房梁上,看姐姐的软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,却在杀手逼近时忽然将剑抛向他——不是攻击,是示意他快跑。

"谢凛的弟弟?"为首的杀手用刀挑起谢玉的下巴,"可惜你哥哥的兵符不在你身上......"

"兵符?"谢玉忽然笑了,血从她齿间溢出,在下巴凝成红珠,"在我弟弟手里,他早带着它出城了。"

谢砾攥着怀里的兵符,指节陷入狼首纹路。乳娘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,他尝到她掌心的老茧,混着自己的泪,咸得发苦。直到姐姐的声音不再响起,直到杀手的马蹄声消失在长街,他才敢爬下房梁,看见谢玉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,眉心那颗朱砂痣被血晕开,像朵开败的牡丹。

"小将军呢?"有人举着火把回来搜索。

"早死在漠北了,不然你以为谢凛怎么败的?"另一个声音带着嗤笑,"将军府谋逆,活该灭门。"

谋逆?谢砾踉跄着后退,撞上堆满兵器的架子。哥哥寄回家的狼毛箭囊掉出来,里面滚出半封军报,"敌袭"二字被血浸透,落款处"谢凛"的私印却盖在"通敌"二字之上。

雪越下越大。他在乳娘尸体下躲到天亮,摸出她藏在衣襟里的碎银,将兵符塞进靴底暗袋。经过照壁时,他看见自己映在血泊里的脸,眉心的朱砂痣早已被血冲散,只余一道淡红的痕,像道未愈的伤。

朱雀街口,他被一顶青竹软轿拦住去路。轿帘掀开,露出张敷着珍珠粉的脸,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如昨。

"你可是谢家小将军?"和静长公主递出一方绣金帕子,"血溅到脸上了。"

谢砾抬头,看见她眼中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,却没有预想中的嫌恶。她指尖点了点他眉心:"这朱砂痣倒像本宫新制的胭脂色。"

软轿在巷口停下时,她将一枚刻着"陈"字的腰牌塞进他掌心:"从今往后,你是本宫的贴身侍卫。"轿帘落下前,她忽然轻笑,"别绷着脸,本宫讨厌死人。"

暮鼓晨钟里,谢砾摸着腰牌上的"陈秋"二字,看长公主府的飞檐逐渐遮住将军府方向的浓烟。腰间玉佩与腰牌相碰,发出清越的响——那是母亲留给他的玉佩,反面刻着"忠勇"二字,此刻却与"陈秋"二字并列,像两个世界的残影。

他跟着轿辇走进朱漆大门时,听见身后有人议论:"将军府满门抄斩,听说小儿子早死在漠北了......"

"这种逆贼余孽,死了倒干净。"

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。谢砾摸了摸靴底的兵符,想起姐姐临终前的话:"要像石头一样藏起锋芒,直到能劈开荆棘的那天。"

长公主府的垂花门在眼前打开,檐角铁马叮咚,惊起一群寒鸦。他抬头望向天际,有孤雁掠过,鸣声凄厉。

这一年,他十三岁,从此世上再无谢砾,只有陈秋。

而在某个被大火焚毁的祠堂里,半块兵符埋在香灰下,等着某只衔枝的鸟雀,在多年后的春天,啄开这场大雪封藏的秘密。

和静公主和她的影子侍卫最新章节 下一章 无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