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收缩都引发方圆十公里的气压骤降。雪花在它体内结晶又粉碎，像一场微型宇宙的诞生与湮灭。

程让突然吹了个口哨："所以外面那场能把北极熊冻哭的寒潮——"

"是这东西打喷嚏的副产品。"乾无忧的终端突然发出尖锐警报，她猛地转身：

"它醒了。"

地板传来黏腻的蠕动声。冷藏库的金属门像被无形的手揉皱，冰晶顺着门缝疯狂生长。程让的黑光在掌心凝成长刀，刀锋却结出霜花——

这是第一次，连暗能量都被低温禁锢。

"建议撤退。"乾无忧已经退到应急通道口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冒着蓝火的焊枪，"除非你想体验零下196度的——"

话没说完，整面墙轰然倒塌。胶状生物膨胀成透明的巨浪，暴风雪在它体内咆哮。程让的刀锋斩过时，竟像切开一团有自我意识的液态氮，寒气顺着刀刃瞬间爬满他整条手臂。

"乾无忧！"他甩着结冰的头发大喊，"你管这叫气象兵器？这分明是——"

"会走路的极地。"

研究员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，伴随焊枪切割金属的嘶鸣：

"现在跑了吗？我找到个更有趣的东西。"

胶状生物突然剧烈震颤，它体内暴雪的中心，浮现出半张被冰封的人类面孔。

程让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那张脸——苍白、僵硬，睫毛上结满细碎的冰晶，但嘴角却诡异地扬起，像是在笑。

"……这玩意儿还吃人？"他猛地后撤，黑光在脚下炸开一片灼热的屏障，暂时阻隔了蔓延的寒气。

乾无忧的声音从通风管道里传来，伴随着金属被切割的刺耳声响：

"不，不是‘吃’。是融合。"

她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紧绷，"他们在尝试将人类意识植入气象生物——制造可控的活体天灾。"

程让骂了句脏话，刀锋一甩，震碎手臂上的冰层：

"疯子见多了，这么有创意的还是头一回。"

胶状生物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一瞬，体内的暴风雪诡异地平静下来。那张冰封的人脸缓缓睁开了眼睛——

瞳孔是纯粹的冰蓝色，没有焦点，却精准地锁定了程让的位置。

下一秒，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降。

金属管道在极寒中脆化崩裂，程让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粒。更糟的是，他发现自己呼出的白雾竟被那生物牵引着，丝丝缕缕地向它飘去，仿佛某种无形的连接正在形成。

"它在读取你的生物数据！"乾无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——她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程让身后，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向后拖，"闭气！别让它建立神经链接！"

但已经晚了。

程让的视野突然被一片苍蓝覆盖，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——

暴风雪中的研究所、惨叫的实验体、注射器里荧光的液体……最后定格在一双冰冷的手，将他的脸按进培养舱的瞬间。

"……程让？程让！"乾无忧的巴掌火辣辣地甩在他脸上。

他猛地回神，发现自己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乾无忧的颈动脉上，而胶状生物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蠕动而来，体内的人脸笑得越发狰狞。

"靠，你轻点啊！"

程让抹了把鼻血，黑光突然暴起，将长刀染成暗红色：

"巧了，我专治各种不服。"

刀锋斩落的刹那，整个地下空间响起了玻璃碎裂般的脆响。胶状生物体内的人脸突然扭曲，发出无声的尖叫——

而程让的刀，正正插在它眉心。

"漂亮。"

乾无忧吹了声口哨，手里的焊枪突然调转方向，对准天花板某处：

"不过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。"

她扣动扳机，冰晶击碎了隐藏的消防系统。液态氮如暴雨般倾泻而下，将胶状生物连同它体内的人脸一起，冻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。

寂静中，程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凝结了一片冰晶，形状酷似雪花——

而它，正在缓慢地向上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