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个哑巴,嫁了个病秧子。
病秧子说的就是我的新婚夫君,萧绝。
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弱。
他出身簪缨世族,嫡次子。
他父亲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。
他哥哥是权势滔天的兵部尚书。
他姐姐是贵不可言的侧妃。
前年他父亲征战边疆,不幸殉国,他本应承袭父亲的爵位,年纪轻轻,就能成为军中翘楚。
这样天赐的良机,却被他生生错过了。
我以为我装哑的本事已经够绝了,可我的夫君装病的本事不知道比我高到哪里去了……
先是父亲留给他的旧部被人分化拉拢了,接着军权被人瓜分了,再接着他就缠绵病榻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。
本来,萧家和南侯有婚约,南侯的嫡女要嫁给萧家嫡子。
结果,今年南侯被卷入谋反案,满门抄斩,他的嫡女自然也就成了罪臣之女,这门亲事自然是作废了。机缘巧合之下,我才有了机会嫁给萧绝。
我叫无声,名字是师父给起的,真名不详,身世不详,连出生年月也不详。
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戏班子,十岁入了南侯府。
我眼睛能看见,嗓子却哑了,南侯的独子顾衍很喜欢我,我也很喜欢他。
三个月前,顾衍收我做义妹,让我以顾家远房亲戚的身份,以冲喜的名义嫁给萧绝。
说句公道话,这太委屈萧绝了。
金枝玉叶的贵女,变成了出身低微的戏子,还是个哑巴,换谁谁都不能忍。
但萧绝忍了,很平静地接受了。
他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,整日里不是咳嗽就是喝药,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。
我以为我嫁给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,日后只需守着这个空壳子,静待时机。
可我错了,大错特错。
我嫁的不是一个废人,而是一头蛰伏的猛虎,一个隐藏在病弱皮囊下的,最危险的男人。
新婚之夜,他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病弱不堪。
他坐在床边,面色依旧苍白,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那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,又仿佛在探究一个秘密。
我心里打鼓,面上却不动声色,垂下眼睑,摆出我惯有的柔弱姿态。
我是一个哑巴,一个身世低微的哑巴,一个靠着南侯义妹身份嫁入萧家的冲喜新娘。
我的任务很简单,嫁进来,潜伏,然后等待顾衍的下一步指示。
我以为萧绝会无视我,会把我当做一个透明人,毕竟在他眼中,我不过是一个为了冲喜而存在的工具。
可他又错了,错得离谱。
他伸出手,指尖冰凉,轻轻触碰我的脸颊。
我浑身一僵,条件反射地想躲,却被他眼神中的平静压制住。
“你很怕我?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病弱的喘息,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我不敢回应,只是低垂着头,睫毛轻颤。
他收回手,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很轻,却让我毛骨悚然。
“别怕。”他缓缓开口,“我们都是一样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