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剑贯穿青铜棺盖的刹那,温客行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瓷器开裂般的脆响。黑紫色物质从虎口伤口逆流而上,在血管里凝成细小的姜国文字,每浮现一个字符,右眼视野就蒙上一层灰白翳障。棺内悬浮的矿石突然集体转向,蓝光照亮对面棺壁——龙葵的虚影被某种力量拉扯变形,蓝衣下摆碎成沙粒状的流光,正朝着魔剑方向飘散。
"别碰剑格!"她的警告混着沙沙的杂音,像是隔着千层纱幔。温客行挣开缠在腕上的青铜纹路去抓那些流光,掌心却穿过半透明的蓝沙。魔剑突然剧烈震颤,剑脊凹槽里喷出硫磺味的黑雾,在空中凝成龙阳太子模糊的面容。
青铜棺内壁的纹路突然活过来,暗红脉络顺着温客行后背攀爬,与山河纹交错成网。太子嘴唇开合说着古姜国语,音节都让棺内温度骤降。某段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——暴雨中的铸剑台,龙阳太子将哭喊的蓝衣少女推入炉火,火山灰混着血雨落在太子石化中的右臂上。
"不是献祭......"龙葵的虚影突然清晰了一瞬,她按住温客行渗血的虎口,蓝沙在两人皮肤相触处结成薄膜,"他在用山河纹改写剑炉的阵法!"魔剑应声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投射在棺壁上的镜湖医庄影像剧烈晃动,银杏树根处的青铜板浮现出与温客行后背完全一致的纹路。
台阶方向传来黏腻的蠕动声。三个白甲人的残肢正在发光矿石上爬行,断骨刺穿晶化外壳,像多足虫般一节节重组。最前端的手臂裂开,露出环形排列的六根指骨,狠狠插进台阶缝隙里。
温客行右眼的石化已经蔓延到颧骨。他反手扣住棺壁某处凸起,山河纹突然暴亮,将黑雾逼退到肘关节以下。"龙葵,银杏树洞下面......"话未说完,六指怪物突然弹射而起,晶化外壳在红光中反射出毒蘑菇般的艳彩。
龙葵的虚影在棺盖处聚拢成实体化的右手,指尖蓝沙凝成细针,精准刺入魔剑剑格凹槽。太子的幻象突然扭曲,黑雾里浮现出新的场景——幼年的温客行被铁链锁在祭坛上,五湖盟长老正将蘸血的毛笔描画他后背初现的山河纹。
"原来从那时就......"温客行突然发力撞向对面棺壁。龙葵的虚影被冲击波震散,又在魔剑周围重组。六指怪物撞上棺盖的瞬间,所有发光矿石同时熄灭,黑暗中有无数冰凉丝线缠上温客行石化的右臂。
青铜棺突然垂直坠落。失重感袭来的刹那,温客行看见龙葵的虚影彻底碎成蓝沙,而魔剑自发贯穿他的左掌,将鲜血引向剑格处的医庄影像。银杏树洞在血光中显出一线缝隙,露出里面半块刻着"阴"字的青铜板。
"三十丈深度到了。"龙葵的声音突然从血珠里传出。温客行低头看自己陷入棺底的靴子——黑紫色物质正从青铜纹路里渗出,顺着裤管往上爬。魔剑再次震颤,这次剑柄浮现出龙葵完整的,她双手交叠按在温客行心口,蓝沙从指缝间漏下,每一粒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记忆碎片。
六指怪物在棺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。温客行用石化的右手抓住魔剑,山河纹突然脱离皮肤,在空中织成血脉状的网,将龙葵的轮廓牢牢固定。"那些白甲人......"龙葵的指尖碰到他石化中的眼皮,"是他们把龙阳太子的......"
魔剑突然自行扭转,剑尖刺入温客行锁骨下方。剧痛中闪过最后一段记忆——五湖盟初代盟主跪在龙阳太子面前,接过滴着黑血的青铜短剑。温客行在窒息般的压迫感里听见龙葵的惊呼,她的虚影正被魔剑强行吸入剑格凹槽。
"温公子,看脚下!"
棺底突然变成透明状态。下方三十丈处,真正的青铜棺被八条锁链悬在岩浆池上方,棺盖上插着数百把形制各异的剑。最中央那柄通体漆黑的古剑,剑格处镶着与山河纹同源的暗红矿石。
六指怪物突破最后一层红光屏障。温客行在晶化利爪触及后颈的瞬间翻转魔剑,将剑柄重重砸在棺底。龙葵的轮廓在撞击中短暂实体化,蓝衣少女用整个身体压住他握剑的手,两人重量叠加的刹那,青铜棺内壁所有纹路同时亮起。
"那不是剑冢......"龙葵的声音混着黑雾灌入耳中,"是千年前未完成的......"
魔剑突然带着两人穿透棺底。下坠过程中,温客行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龙葵睫毛上,映出上方正在闭合的青铜棺——六指怪物被突然收缩的棺壁夹成两截,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,而是与魔剑凹槽里相同的黑紫色物质。
岩浆池的热浪卷着硫磺味扑来。龙葵在最后一秒拧转剑柄,魔剑带着他们斜插进池畔的岩壁。温客行吊在剑柄上抬头,发现那些锁链悬着的根本不是棺材,而是用青铜浇筑的巨型剑鞘,开口处正对着上方坠落的六指怪物残肢。
"活体剑......"龙葵的实体化开始不稳定,蓝衣下摆又碎成沙粒,"温公子,你后背的......"
魔剑突然从岩壁里自行拔出。温客行抱着龙葵坠向岩浆池时,看见剑格处的医庄影像正急速放大,银杏树洞里的青铜板浮现出完整纹路——与他此刻被热浪掀开的衣襟下,那片正在发光的山河纹完全一致。
岩浆池的热浪舔舐着温客行的靴底,皮革发出焦糊的脆响。他死死攥住插在岩缝里的魔剑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高温中滋滋作响。龙葵的蓝衣被热流冲得猎猎翻飞,碎成沙粒的袖口不断拂过他石化中的右脸。
"松手!"龙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冰凉触感让温客行一个激灵。魔剑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,剑格处的医庄影像剧烈抖动,银杏树洞里的青铜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。
上方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。温客行抬头看见六指怪物的残肢砸进青铜剑鞘,黑紫色物质像活物般顺着锁链爬向岩浆池。龙葵的虚影突然凝实,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眉心:"温公子,看剑身!"
魔剑的凹槽里浮现出细小的姜国文字,每个笔画都在吸收他伤口渗出的血珠。温客行突然感到后背山河纹发烫,烫得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。龙葵的惊叫混着锁链断裂声灌入耳膜:"它在改写阵法!"
岩浆池突然掀起三丈高的火浪。温客行本能地侧身护住龙葵,滚烫的硫磺气浪却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,直接灼伤他的脖颈。魔剑在这时突然自行扭转,带着两人朝岩壁更深处刺去。
"抓紧我!"温客行用石化的右手抓住凸起的岩棱,左臂死死箍住龙葵的腰。蓝衣少女的实体化状态开始不稳定,发梢不断在沙粒与黑发间切换。魔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,剑尖所指的岩壁轰然坍塌,露出后面幽深的隧道。
隧道深处传来熟悉的铃铛声。温客行瞳孔骤缩——这是镜湖医庄药童们佩戴的铜铃音色。龙葵的虚影却突然剧烈挣扎:"别过去!那是......"
六指怪物的尖啸打断警告。温客行回头看见那东西已经爬出青铜剑鞘,六根指骨像蜘蛛腿般扒着岩壁飞速逼近。魔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,剑格处的医庄影像瞬间放大到真人尺寸,银杏树下站着个穿白衣的......
"阿湘?"温客行脱口而出的瞬间,龙葵的虚影突然被魔剑强行拉回剑格。隧道深处的铃铛声变成急促的摇响,像是某种警告。温客行感到后背山河纹突然收缩,剧痛中闪过破碎画面——五湖盟地牢里,盟主正用蘸血的毛笔在某个少女后背描绘同样的纹路。
岩浆池突然整个翻涌上来。温客行在最后一秒扑进隧道,六指怪物的晶化利爪擦着他脚踝划过。黑暗吞没视野的刹那,他听见龙葵的声音从剑格传来,混着奇怪的金属摩擦声:
"温公子,你后背的纹路在流血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