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十五那日,我亲手毁了父亲的立身之本,海陵商会的账册。
火焰吞噬着纸页,卷曲,变黑,最终化为灰烬,仿佛我过往的人生。父亲书房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,与我心底的煎熬混合在一起。
父亲站在门口,他的眼中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深刻的失望。
“锦儿,你可知你在做什么?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。
我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疼痛让我保持清醒。
“我知道。”我看着他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,“我在为您清理门户,也在为我自己,挣一条活路。”
父亲没有再说话,他只是站在那里,像一棵瞬间枯萎的古树。他不知道,账册里的每一个数字,都浸染着我母亲的血泪,以及无数被他牺牲的无辜者的性命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有人在敲门。
我回头,看到父亲身后的阴影里,站着我名义上的哥哥,宋远。他的目光复杂,有震惊,有不解,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意。
“锦儿,你太冲动了。”宋远走上前,声音压得很低,“父亲的事,自有我们来解决,你何必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我打断他,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,只觉得恶心,“我自己的路,自己走。”
我绕过他们,走出书房。外面夜色深沉,像我看不清的未来。
1
他不知。
毁账册实非我愿。
父亲要是安分守己做他的海陵商会会长,我自是与他父慈女孝。偏偏他野心勃勃,不择手段,与那些地方势力勾结,贩卖违禁品,聚敛不义之财。更甚者,他为了打通关节,牺牲了我的母亲。
母亲病重时,父亲为了得到一个关键人物的支持,竟然将她送了过去。我永远记得母亲临死前看我的眼神,绝望,又带着一丝解脱。
从那时起,我就知道,我与父亲之间,再无父女情分,只有仇恨。
我开始暗中收集证据,父亲的账册,就是他罪行的铁证。我原想将这些证据交给官府,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。
但就在我准备行动的那天,我得知了一个消息。
与父亲勾结的势力,已经盯上了我,他们怕我泄露秘密,准备对我动手。
我没有时间了。
唯一的办法,就是先发制人,将账册毁掉,让那些与父亲有染的人投鼠忌器,至少暂时不敢轻易对我下手。
那场大火,烧掉的不仅仅是账册,还有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对家族的幻想。
我成了家族的叛徒,父亲的仇人,但也因此,我赢得了一线生机。
宋远来找我时,我正在收拾行李。
“你要去哪?”他站在门口,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,但眼底的寒意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离开海陵。”我说,没有看他。
“离开?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一切?”宋远轻笑一声,“你以为毁了账册,那些人就会放过你?你太天真了,锦儿。”
我转过身,看着他,眼中没有一丝温度:“天不天真,与你无关。你不是一直想掌控商会吗?现在机会来了,你应该高兴才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