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暮秋日落，我姐姐仙逝了，亲姐姐，魂归黄泉在那柏府大院的红木床榻上，身怀六月身孕，腹中骨肉一并长埋。入土为安那天，娘亲靠在父亲肩头泣不成声，几次昏厥。我站在不远处，目光如针刺般落在柏家大少爷身上，见他面容憔悴，眼底藏着我看不懂的神色，心头一阵钝痛。

我始终认为姐姐的死不寻常。不只我一人生疑，府中上下人等都有微词，只是又有谁敢出声质疑？柏家在云州城举足轻重，一言可定人生死。父亲曾低声告诫我，你姐嫁入柏府便是柏家人了，外人不可妄加揣测。我不解，那是我的亲姐姐啊。

姐姐嫁入柏府第一年冬日落水，染了风寒，从此病痛缠身。第二年就这样带着腹中骨肉撒手人寰。城中人都夸我姐姐是谪仙下凡，宛如园中最明艳的一株白芍药。如今这株芍药凋零了，静静地躺在檀木棺椁中，面容安详，等待着入土为安，从此只剩回忆。

后来，柏老爷子又为我和大少爷指了婚事。府中众人噤若寒蝉，但我看得出他们的不情愿。可我偏要应下这门亲事，若不亲自跳入这深渊，怎知里面潜伏着何等恶兽？连柏家大少都护不住我姐姐，我倒要看看这深渊中藏着什么秘密。

我将心中盘算说与丫鬟小翠听，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，轻声道："小姐，您要多加小心才是。"

嫁入柏府前夜，娘亲为我梳头，一下又一下，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于此。梳着梳着，她的手开始颤抖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："蓉儿，是娘无能，护不住你。柏府深似海，大少爷身边步步惊心。当年你姐姐……"她哽住了，泪水滴落在我的肩头。

我轻轻握住娘亲的手："娘，您放心，女儿不是姐姐，我会查清姐姐的死因，给咱们家一个交代。"

娘亲的眼泪落得更急，她紧紧抱住我："傻孩子，你姐姐就是因为太过聪明才……你若真想活命，就什么都别查，安安分分做你的柏家少夫人。"

我没有应声，只是在心底暗自发誓，不管前路多么凶险，我都要为姐姐讨一个公道。

第二日清晨，迎亲的队伍准时到来。八抬大轿停在府前，鼓乐喧天。我身着大红嫁衣，盖头之下是一张决绝的脸。我一步步走向轿子，仿佛走向悬崖深渊。

柏府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三分。高墙深院，雕梁画栋，一眼望不到边际。轿子停在正院前，我被人搀扶着下了轿。穿过重重院落，终于到了正厅。拜堂时，我只觉得身旁之人气息冰冷，不带一丝温度。

"一拜天地！"

我随着礼官的唱和缓缓跪下。

"二拜高堂！"

我的膝盖触碰到冰冷的蒲团。

"夫妻对拜！"

隔着盖头，我感受到柏家大少爷的目光，如刀般锋利。

"送入洞房！"

我被丫鬟搀扶着走向后院的新房。红烛摇曳，喜字生辉，房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