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,手掌干燥而有力。
「摔疼了?」他低声问,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。
我低着头,发丝垂落,挡住了我的脸。狼狈,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感受。高跟鞋崴断了,手里捧着的文件散落一地,更糟糕的是,我的西装外套上,溅了几滴咖啡。
“没…没事。”我胡乱地应着,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。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地面,心也跟着凉了半截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也跟着蹲了下来。修长的手指比我的动作更快,已经捡起了几页文件。文件上的字迹被咖啡染成了浅棕色,模糊不清。
我心里一沉。这些都是重要的资料,今天下午就要用的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小声道歉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他把捡起来的文件递给我,视线落在我的西装外套上,然后又抬眼看向我。
“是…白杨?”
我猛地抬起头。昏黄的路灯下,他的脸庞有些模糊,但我还是认出了他。
许远舟。
那个曾经在我生命里留下最深印记,却也带来最深伤痛的名字。
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外套,里面是件白衬衫,领口一丝不苟。和记忆里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总是低头看书的少年判若两人。现在的他,成熟、内敛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。
我愣住了,手里还捏着被咖啡染污的文件。一时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见我没有反应,微微皱了皱眉。
“真的是你。”他确认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。
“嗯。”我讷讷地应了一声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我们蹲在地上,中间隔着散落的文件,仿佛隔着十年的时光。
“这些文件…”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污损文件,语气平淡,“还能用吗?”
我摇了摇头,苦笑了一下。“可能要重新整理了。”
“很急吗?”
“下午就要。”
他沉默了几秒,然后站了起来。“起来吧。去我办公室,重新打印。”
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。他?办公室?
“你在…附近工作吗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嗯。”他没有多说,只是指了指身后一栋亮着灯的高楼,“楼上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那是一栋写字楼,在这片老城区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我心里五味杂陈。十年前,他住在老旧的筒子楼里,家里狭窄拥挤。十年后,他在这栋高楼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。而我,还在为了生计奔波,为了几页文件而窘迫。
我站起身,腿因为刚才的崴脚还有些不适。他注意到我的动作,微微侧身,似乎想扶我,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。
“能走吗?”他问。
“可以。”我强撑着,不想在他面前显得更加狼狈。
我弯腰去捡剩下的文件,他没有再帮忙,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。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探究,又或者只是礼貌。
捡文件,我瘸着脚走向他。高跟鞋已经不能穿了,我只能光着一只脚,另一只穿着断跟的高跟鞋。这副样子,真是丢人丢到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