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理发

开学已逾一月，沈淮序的头发悄然间长了不少。他对此倒是漫不经心，好似那头垂落的发丝与自己并无太大干系。上课时，倘若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视线，模糊了黑板上的字迹，他便随手拿起发卡将头发别起，动作自然又随意。然而一下课，他却总觉得那枚发卡的存在令自己少了些男子气概，于是毫不犹豫地摘下，任由那些调皮的发丝重新散落下来，仿佛这才找回了几分属于少年的洒脱与不羁。

然而，这次他和尹彧礼上完厕所，在回班级的路上，却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。班主任二话不说，直接将他拽到了办公室，开始了一番说教。

“沈淮序，我明白你一心扑在学习上，连剪头发的时间都忘记了。可是你看看你，这么出色的一张脸，却被长长的刘海遮住，实在可惜。”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劝说道，“要不今天抽个时间去趟理发店吧？不会占用太久，却能让你整个人清爽不少。”

“好的，秦老师。”沈淮序乖巧地回应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恭敬与温和，仿佛一阵轻风拂过耳畔，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欣慰。

“好，那你就去休息吧”秦欣摆了摆手，示意他出去。

沈淮序刚迈出办公室，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尹彧礼便按捺不住好奇，快步凑了上来，低声问道：“淮序，老班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？”他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探究意味，目光也紧紧追随着沈淮序的神色变化。

“没说啥，就说我头发长了，该去理发了。”沈淮序的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模样，双手悠然地插在裤兜里，语气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对方的提问。

“诶，你要去理发？我刚好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呢！”尹彧礼双眼一亮，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，“就在学校大门出去，左拐的小巷子里。那里特别方便找，旁边还有家炸酱面店，味道堪称一绝，每次路过都忍不住想吃一碗。”他越说越兴奋，仿佛已经闻到了炸酱面的香味。

沈淮序依旧双手插兜，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向前走去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扰乱他的节奏。他甚至没有侧目，对某人那因激动而愈发鲜明的神情视若无睹，径直地朝前，像一阵清冷的风，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。

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刚响，沈淮序便利落地收拾好书包，将从手机保管箱里的手机揣进口袋。他站起身，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，像是确认着什么，随后迈步朝外走去。脑海中回想着尹彧礼提起的那家理发店，他说得随意，却让沈淮序记挂至今。推开教室门，他迎着傍晚微凉的风，朝着那个方向走去，步伐不疾不徐。

沈淮序站在理发店门口，微微仰起头打量着门头上的店名，又扫视了一番眼前这座设计得宛如咖啡厅般雅致的店面。他确认地址无误后，脚下的步伐却停住了，权衡着要不要推门而入。

他低声喃喃自语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拂过耳畔：“嘶，这里真的是理发店吗？”疑惑如同细密的蛛网，在他的心头悄然蔓延。

理发师正低头玩着手机，余光却瞥见门口那个徘徊不定的身影。他抬起头，目光落在沈淮序身上片刻，随即迈步走向店门，轻轻推开玻璃门，笑着招呼道：“小弟弟，你是来剪头发的吧？别看我们这儿装得像咖啡厅，其实真是理发店啦！”他说完，又靠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，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般，在沈淮序耳边悄声说道：“说实话，我也觉得这装修挺怪的，明明是个理发店，非搞得跟咖啡厅似的。不过嘛，店长喜欢，咱能怎么办呢？唉……”

他领着沈淮序步入店内，轻声细语地让他在椅子上坐下，随后温声问道：“小弟弟，你想要剪个什么样的发型呢？”

“剪短些就好。”沈淮序话音未落，已将注意力转向掌中的手机，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，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漫不经心。

“现在的孩子啊，整天都捧着手机不撒手。”理发师一边摇头感叹，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，一边伸手示意沈淮序躺下。温热的水流缓缓滑过发梢，细腻的泡沫在指尖揉搓而开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他的动作轻柔且娴熟，仿佛在这种平凡的日常中也藏着某种令人安心的韵律。

理发师闲来无事，在为沈淮序剪发时，主动挑起了话头，试图与他聊些日常琐事。

“我姓宋，你可以叫我宋哥。我在那边上大学呢。”他指了指旁边的大学。“别看我是理发师，但我可不是什么初中辍学的啊！我只是来赚零花钱的。”

剪刀的咔嚓声在耳边回荡，伴随着理发师不紧不慢的语调，气氛看似轻松随意，却透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意味。沈淮序微微垂眸，目光落在镜中那张模糊的脸上，心中思绪翻涌，却并未急于回应，只是偶尔轻应一声，权当附和。

“宋哥，你觉得高考难吗？”

“这个嘛……唉，还是不说了，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。剪好了，你去看看镜子，觉得怎么样？”

凝视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，沈淮序唇角微扬，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慵懒地开口，声音里透着几分随意：“可以啊，多少钱？我扫码付吧。”话音未落，他已经掏出了手机，指尖在屏幕上轻点，似是准备随时结账。

“嗯……75，你扫一下这个码吧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将围布从身上拆下。随后，他修长的手指顺势指向了墙上那个不起眼的二维码。

“好”沈淮序流利的付了款。

“来，给你几颗糖吧。刚刚看你一进门就盯着糖果看，目光都快把柜台烧出个洞了，哈哈哈。”宋哥笑着拍了拍沈淮序的头，那只抓满糖果的手缓缓摊开，指尖微微一扬，似乎在示意对方随意挑选。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，却也透着一股温和。

直到此刻，沈淮序才真正注意到，宋哥原来生得一副好相貌。只是他之前从未留意过对方的脸庞。宋哥的五官透着一股活泼的气息，眉眼间洒满阳光，仿佛走在街上便会吸引无数目光，让人不禁想象会有多少女孩鼓起勇气上前搭讪。

“谢谢宋哥。”话音刚落，他轻轻推开房门，迈步而出，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微光中。

“这孩子，真是急性子啊。”他轻叹一声，摇摇头，随即弯下腰，开始用笤帚簸箕收拾剪落一地的碎发。那些零散的发丝在地板上显得格外凌乱，仿佛映衬出他心底那一丝无奈与宠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