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李公公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，杨府杨老将军之子杨博文德才兼备，文武双全，精通医理，现命其三日后前往边疆与皇长子函王左奇函成婚，不得有误，钦此。

杨夫人妾身替小儿接旨，谢主隆恩。

杨夫人双手接过圣旨，微微低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与几分难掩的复杂情绪。

李公公杨夫人，恭喜啊，你与杨将军教子有方啊，能得到陛下亲自赐婚，嫁与的还是当今皇后的长子。这真是无上荣宠啊！

李公公笑眯眯地扶起杨夫人，拂尘轻挥，嘴上的话如春风般拂过，却让人心头微颤。

杨夫人李公公谬赞，小儿能得到如此隆宠，全靠陛下的恩赐。小儿此时正与陈家小公子在外游玩，不能亲自接旨，还请公公莫要见怪。

杨夫人嘴角含笑，语气温和，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。

李公公无妨，杨公子正是年轻好动的年纪。但既然要嫁去王府，该收收心了。

李公公微微摇头，语重心长的语气里藏着几分提醒。

杨夫人谢公公指点，待小儿回府，妾身自会告知。

杨夫人低头行礼，神情依旧温和，声音却多了一分坚定。

李公公奴家在宫中还有要事在身，先告退了。

李公公转身时，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，那抹背影透着一股淡淡的忙碌气息。

杨夫人李公公慢走。

杨夫人目送李公公离开，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一扇门外，她才缓缓转身，步履间多了一丝沉重。

——

边疆

杨将军殿下，我家小儿在家被我与夫人宠惯了。如将来有何不妥之处，还请您见谅。

杨将军语气恳切，低垂着头，像是对一位长辈般的谦卑。

左奇函无妨，既然嫁于本王，就是函王府名正言顺的函王妃，不会让小儿受委屈的。还有，既然已接旨，杨将军您就是我的父亲，不必用殿下称呼本王了。

左奇函伸手止住杨将军请罪的动作，声音低沉而鲜活，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温和。

杨将军那就多谢殿下了。

杨将军松了口气，目光中多了一层感激，话音刚落便又鞠躬致谢。

左奇函唉——

左奇函微微一叹，抬手示意无需再行礼，随即转身离去，脚步轻浅却不失威严。

—— 两个小时后

杨博文母亲，我回来了，还得您带了梅花酥。

杨博文一脚迈进厅堂，眉眼间满是愉悦的笑意，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，手中攥着梅花酥，跑得气喘吁吁。

杨夫人都是二十岁的人了，还这般顽皮，看你这一头的汗，去洗漱一下，晚上时母亲要同你说事。

杨夫人头也不抬，手中的剪刀轻巧地修剪着百合的花茎，语气平静却暗藏责备。

杨博文好的，这梅花酥母亲记得吃哦。

杨博文蹦跳着往后院的方向跑去，脚步声轻快得像一阵风掠过厅堂。杨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，目光追随着那道背影，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又温暖的笑容。她随手拿起一块梅花酥，咬了一口，酥香入口，眼眶却莫名湿润了。

云若夫人，您怎么哭了？

云若匆忙走上前，手里捧着一方绣工精致的手帕，语气里带着关切。

杨夫人没事的，你去准备一下晚膳吧。

杨夫人接过手帕，轻轻擦拭眼角，将手中的梅花酥放下，转身时已恢复了惯常的镇定。

—— 晚膳时 ——

杨博文母亲，你怎么不用膳啊？您平时不是很喜欢这道芙蓉鸡丁吗？

杨博文夹起一筷子芙蓉鸡丁，稳稳地放入杨夫人的盘子里，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朗的期待。

杨夫人小文啊，正午时分圣上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传旨，三日后你便要嫁去边疆，与皇长子函王成婚。你的顽皮性格，也该收收了。

杨夫人语气淡然，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，可手中握着的银筷微微用力，指尖泛白。

杨博文闻言并未露出惊讶或抗拒的神色，反而咧嘴一笑，声音清亮。

杨博文我知道啦，母亲，我会的。快用膳吧，我刚还让膳房做了您素日里爱喝的黄桂莲子羹。

杨夫人低下头，夹起一块鸡丁放入口中，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，眼眶却再次泛红。她的小儿，平日虽然顽皮如孩童，可关键时刻却沉稳得令人心疼。

—— 三日后 ——

杨夫人小文，该起了，宫中的嬷嬷来了，准备给你梳妆更衣了。

杨夫人站在杨博文的床边，声音里带着一份淡淡的不舍，手指轻抚着床幔，像是在安抚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。

杨博文好的母亲。

杨博文应了一声，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，翻身坐起，动作轻快却不失规矩。

—— 一个时辰后 ——

嬷嬷推门而入，目光在杨博文脸上停留片刻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，随即上前为他梳理发髻。

嬷嬷杨公子，老奴在宫里待了数十年，给许多皇子公主梳过妆，就属公子您的额发最高，生得最惊艳。

嬷嬷的声音沙哑却柔和，带着几分年月沉淀下来的感叹。

杨博文嬷嬷谬赞，我哪有嬷嬷说的如此夸张啊。

杨博文抿嘴一笑，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，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。

嬷嬷唉，老奴的眼睛不会骗人，公子生得极好。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到美的不分男女的人。

嬷嬷的语气笃定，眼神专注，手中的动作愈发仔细。杨博文听到这话，耳根微红，别过脸去，悄悄用手遮住了烫热的面颊。

—— 两个时辰后 ——

杨博文被侍女牵着手，缓缓走出杨府大门。皇上、皇后与杨夫人站在门的右侧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。

杨博文儿臣参见皇上，皇后娘娘。

杨博文跪下行礼，声音清冽，在清晨的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。

皇上博文，都要成婚了，还这样称呼朕与皇后啊。

皇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。

杨博文是，父皇母后。

杨博文抬起头，语气认真，目光坦然又带着几分敬重。

皇后好了，快和你母亲告个别吧，别误了吉时。

皇后轻轻催促了一句，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。

杨博文走到杨夫人身边，微微屈膝，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杨夫人。

杨博文母亲，孩儿走了，在京都多照顾好自己，我会常常来信给您的。

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，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情绪。

杨夫人好，记得替我向你父亲问好，还有不要再任性了。

杨夫人拍了拍杨博文的背，语气温柔却坚定，鼻尖微微发酸却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。

杨博文好，我知道了，孩儿拜别母亲。

杨博文松手站直，郑重地向杨夫人行了一礼。他转身上了马车，背影挺拔，动作利落。

杨夫人看着远去的车队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

皇后姐姐，今日是大喜之日，怎么能哭呢？

皇后走过来，递给她一方素洁的手帕，语气里带着些许心疼。

杨夫人没有，我这是欢喜的眼泪。

杨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，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，声音轻微得只有自己能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