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开学了

开学第一天，林栀拖着沉重的行李箱，艰难地往宿舍走去。她的头发凌乱，几缕碎发黏在满是汗珠的额头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皱巴巴的，显得与周围青春洋溢的新生格格不入。

到了楼梯间，她本就不灵活的步伐被一个凸起的台阶绊了一下，重心不稳，手中的行李瞬间失控。塑料盆、牙杯、毛巾等物品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，其中一个牙杯像个调皮的孩子，蹦蹦跳跳地朝着下方滚去。

而此时，陈泽羽正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往楼上走。他身姿挺拔，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有型，那张帅气的脸上挂着一抹轻松的笑容，引得路过的女生纷纷侧目。突然，一个牙杯滚到了他脚边，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一支牙刷也紧随其后，落在了他的鞋面上。

林栀惊恐地看着这一幕，心脏猛地一缩，慌乱地冲下去，她蹲下身，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东西，由于太过紧张，手指好几次都没抓住物品，眼眶也微微泛红，满心都是窘迫与不安。

林桅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 ……

陈泽羽看着眼前这个慌乱的女孩，微微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，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。他弯腰捡起牙刷，递向林栀，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调侃

陈泽羽不是！ 能不能注意点 。

林栀攥着牙刷柄后退两步，塑料盆沿硌得掌心发疼。她垂着眼皮盯着男生鞋尖沾的牙膏沫，喉咙动了动，最终只哑声挤出个“对不起”，便弯腰抱起散落的洗漱用品，马尾扫过男生手背时像片惊飞的蝶翅，转瞬便消失在楼梯拐角。

宿舍铁架床上，她对着生锈的柜面贴纸发呆——那是从旧杂志撕下来的星空图，边角还粘着搬家时蹭到的白墙灰。直到军训集合哨响，她攥着新发的迷彩服跑向操场，才在七班队列里看见那个白衬衫身影。

“林栀。”教官点名的尾音未落，她听见右后方传来纸页翻动的窸窣声。转头时，正撞上陈泽羽翻找军训手册的侧脸，阳光斜切过他睫毛，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。

他忽然抬头，目光扫过她胸前歪掉的姓名牌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册封皮。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，像两根意外触碰的火柴，“刺啦”擦出半秒凝滞的静默。

“陈泽羽。”教官的声音劈开空气。

他应声出列时，军训手册滑落在地，露出扉页上用炭笔随手画的速写——半片被风吹皱的校服衣角，右下角洇着团蓝黑墨水，像她昨天滚落在地的颜料管。

九月的烈日将军训场晒成蒸笼，陈泽羽站在五连末尾，机械地踢着正步。他的目光总不自觉扫向远处——七连队伍里，林栀像株被热浪晒蔫的含羞草，细软的发丝垂在泛白的脸颊边，随着训练动作轻轻晃动，仿佛风再大些就能将她吹倒。

这天的障碍训练成了噩梦的开端。林栀攥着麻绳攀爬高台时，指尖被粗糙的纤维磨得生疼。爬到一半，她突然眼前发黑，掌心一滑整个人急速下坠！惊呼声中，陈泽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，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，用后背狠狠撞向防护垫，将她稳稳托住。

林桅疼……

林栀蜷缩在他怀里，声音细得像游丝。陈泽羽这才发现她额头渗出冷汗，嘴唇毫无血色，迷彩服下的手腕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

陈泽羽别动！

他扯下腰带临时固定伤处，背着她狂奔医务室，迷彩服很快被汗水浸透

“轻微脱臼，休息几天就好。”医生的话让陈泽羽松了口气。转头却看见林栀缩在角落，眼眶泛红。

林桅对不起，连累你......

他蹲下身，与她平视。

陈泽羽你下次要是再这么拼命，我就天天盯着你！”

这话让林栀愣住，细软的刘海下，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。从那天起，训练场上多了个奇怪的场景：陈泽羽总在休息时“顺路”经过七连，偷偷往林栀手里塞润喉糖；而林栀会在拉歌时，用仅陈泽羽能听见的声音，为他跑调的歌声轻轻和声。

暴雨突袭的那晚，陈泽羽在食堂门口撞见抱着书本的林栀。她踮着脚够高处的伞架，受伤的手腕还缠着绷带。他默默走过去取下两把伞，递了一把给她。

陈泽羽这次换我连累你，顺路送送。

雨幕中，两把伞的距离越来越近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心跳，打湿了少年少女的迷彩衣襟

暴雨冲刷后的校园带着清新的泥土味，陈泽羽望着林栀远去的背影，攥紧了手中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伞柄。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堂文化课，他鬼使神差地在教室门口多停留了几秒，直到看见林栀抱着书本，小心翼翼地往教室后排走去。

“林栀！这里！”清脆的呼唤声从窗边传来。扎着双马尾的柳依依冲她拼命挥手，桌上早已摆好了两杯温热的奶茶，“快坐过来，我给你占了好位置！”柳依依像是小太阳般热情，一把拉过林栀，“听说你军训时受伤了？有没有人欺负你？”

林栀被连珠炮似的关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，刚要开口，柳依依突然瞪大眼睛指着教室门口：“哇！那个男生好帅！”陈泽羽抱着课本的手猛地一抖，对上柳依依探究的目光，耳尖瞬间发烫。他装作不经意地瞥向林栀，却发现她正低头整理书包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“他是五连的陈泽羽啦。”柳依依捅了捅林栀的胳膊，“听说军训时还英雄救美了？快老实交代！”林栀的脸“腾”地红透，结结巴巴地解释：“就、就是意外......”柳依依笑得前仰后合，转头朝刚坐下的陈泽羽喊道：“陈同学，下次英雄救美记得叫上我们林栀的专属军师哦！”

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，陈泽羽挠着头应了声“好”，余光却始终追随着林栀。她被柳依依逗得时不时抿嘴偷笑，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，在晨光中像朵慢慢绽放的茉莉。

午休时，柳依依拉着林栀去小卖部。陈泽羽望着她们并肩的身影，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。隔着货架，他听见柳依依压低声音：“你老实说，是不是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？”林栀慌乱的反驳声混着零食包装袋的沙沙声：“别乱说......”

回教室的路上，柳依依突然转身朝陈泽羽的方向大喊：“陈泽羽！林栀说想请你喝汽水！”林栀惊慌失措地捂住她的嘴，却被柳依依拉着，与刚转身的陈泽羽撞了个正着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，而柳依依狡黠的笑声，早已飘远在洒满阳光的走廊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