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别重逢

旋转门吞吐着冷气，林栀攥着珍珠奶茶的手指突然发僵。三年过去，商场中庭的水晶吊灯依旧璀璨如星河，而那个站在奶茶店收银台前的身影，仿佛时间从未流淌。陈泽羽穿着深灰西装，无名指上空空如也，却在接过店员递来的芋泥波波时，习惯性地说了句“少糖”。

这个细节让林栀的心脏猛地抽痛。那曾是她最爱的口味，分手后她逼着自己戒掉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习惯，却在重逢这一刻溃不成军。她转身想逃，高跟鞋却不慎崴在地毯接缝处，手中奶茶泼洒而出，在米色地砖上晕开深色的渍。

“小心！”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揽住她的腰。陈泽羽身上的松木香水混着奶茶甜腻气息扑面而来，林栀仰头，撞进他骤然收紧的瞳孔。那双眼睛依旧深邃，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沧桑，眼角细纹里藏着三年光阴的重量。

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，林栀挣扎着想推开他，却被陈泽羽握得更紧。“别动。”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，另一只手已经扯下领带，熟练地缠住她扭伤的脚踝。这个动作让林栀鼻尖发酸——曾经每个加班的深夜，他都会这样替她揉散脚底的疲惫。

“陈总，这边需要......”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林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西装革履的人群，陈泽羽如今的身份，不该与她有任何瓜葛。她用力推开他，却在起身时被奶茶渍滑倒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，反而跌进一个温暖又陌生的怀抱。

“跟我去医院。”陈泽羽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。林栀偏过头，看见他喉结处跳动的青筋，那是他情绪失控时的标志。三年前他说分手时，喉结也是这样急促地起伏。

“不必了。”她强撑着站直，从手包里摸出纸巾擦拭污渍，“陈先生认错人了。”转身的瞬间，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低吼，像是困兽挣断锁链的呜咽。林栀攥着被奶茶浸湿的纸巾快步走向电梯，直到镜面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眶，才惊觉那些以为结痂的伤口，原来从未真正愈合。

电梯门即将闭合的刹那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探进来。金属门板弹开的声响惊得林栀一颤，陈泽羽撑着门框弯腰喘息，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，西装袖口还沾着奶茶渍，全然没了方才众人簇拥时的精英模样。

“我找了你三年。”他直起腰时，电梯顶灯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阴影，“每天下班都会绕去你家楼下，看着那扇窗户从亮到灭。”林栀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上冰冷的镜面，倒影里两人的轮廓交叠又分离。

楼层数字在跳动，陈泽羽却突然伸手挡住所有按键。密闭空间里，他身上混合着雨水与雪松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淹没。“那天在医院，你父亲说的不只是病情。”他喉结滚动，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，“他说我出身寒微，给不了你余生的安稳，说我的爱会让你连手术费都凑不齐......”

林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记忆突然翻涌——确诊后父亲深夜的长谈，那些关于“拖累”与“放手”的话语，此刻与陈泽羽的话重叠成刺。“所以你就信了？”她仰头冷笑，眼眶却滚烫，“你连问我一句‘愿不愿意一起面对’的勇气都没有。”

电梯突然剧烈晃动，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陈泽羽将她护在怀中。黑暗中，林栀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，以及肩头逐渐洇湿的温热。“我后悔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发顶，“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，如果当初再坚定一点......”

“晚了。”林栀推开他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冷光，“五分钟后，我未婚夫会来接我。”她故意将订婚戒指对着应急灯转动，钻石折射的光芒刺得陈泽羽闭上眼。电梯重新启动的提示音响起时，他退到角落，喉结上下滑动却再没说出一个字。

门开的瞬间，林栀踩着不稳的高跟鞋快步走出。直到拐进安全通道，她才靠着楼梯扶手缓缓滑坐在地，颤抖着摸出手机。屏幕锁还是三年前的合影——银杏纷飞的时节，陈泽羽把她圈在怀里，在镜头前比出笨拙的爱心。而那个所谓的“未婚夫”，不过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谎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