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洛尘挂断张咖的电话，手指在手机边缘无意识地敲击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盯着窗外模糊的灯光，脑海中回放着许清砚手腕上那些交错的伤痕——像是无声的求救信号。
"氟西汀..."他喃喃自语，想起自己偷偷塞回许清砚伞袋里的那板药。那是上周他去医务室时偶然看到的，许清砚的药盒掉在地上，药片撒了一地。当时许清砚慌乱的样子让他心头一紧。
手机屏幕再次亮起，校园贴吧的匿名帖子已经被转发上百次。评论区里各种猜测和嘲笑像毒蔓一样蔓延。肖洛尘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最终没有点开那些恶毒的言论。
"不是这样的..."他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，想起许清砚低头整理袖口时那截苍白的手腕，想起他把自己恶搞的"结婚证"P图小心夹进《小王子》里的样子。那个看似冷漠的学霸，其实比任何人都珍惜微小的温暖。
肖洛尘突然站起身，抓起外套冲出门去。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，但他顾不上这些。他需要见到许清砚，现在就要。
与此同时，许清砚站在家中的浴室里，盯着镜中的自己。水滴从发梢滑落，经过锁骨下那些未愈的抓痕。他机械地擦拭着身体，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躯壳。
客厅里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："清砚，今天在学校还好吗？"
"还好。"他轻声回答，声音几乎被水声淹没。
父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餐，砧板上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。许清砚知道，父亲是真的关心他——尽管这份关心有时候显得那么无力，面对母亲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状态，面对学校里永无止境的流言蜚语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屏幕亮起，显示校园贴吧的推送。许清砚的手指悬在空中，迟迟不敢点开。他知道里面是什么——关于他的谣言正在发酵。那些字眼会像刀子一样割开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。
"明天会更糟吧..."他喃喃自语，将美工刀放回笔袋最深处。
第二天清晨，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。许清砚比平时更早到校，教室里空无一人。他走到座位前，发现桌面上被人用红笔涂鸦了一个大大的问号，下面潦草地写着"精神病"三个字。
许清砚的睫毛轻轻颤动，从书包里取出湿巾，默默擦拭桌面。就在这时，教室后门被推开，肖洛尘大步走了进来，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，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。
"早。"肖洛尘的声音有些沙哑，显然一夜未眠。
许清砚微微点头，继续擦拭桌面。肖洛尘走到他身边，看到涂鸦后脸色瞬间阴沉。他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瓶专用清洁剂和抹布，二话不说开始清理。
"别..."许清砚想阻止，却被肖洛尘打断。
"让我帮你。"肖洛尘的动作很用力，但擦得很干净，"我看到那个帖子了。"
许清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，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湿巾："...哦。"
"我已经想到办法了。"肖洛尘压低声音，"李利拿不出什么证据。我查过了，他爸虽然是医院护工，但根本接触不到精神科的病历。"
许清砚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："你怎么..."
"我昨晚查了校园网后台，找到了发帖的IP。"肖洛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，"顺便发现李利上学期期末作弊的证据。"
许清砚震惊地看着他，没想到这个以拳头闻名的校霸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。
"但是..."许清砚犹豫着，"如果他真的说出我母亲的事..."
肖洛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他轻微瑟缩："听着，那不是你的错。如果有人敢用这个攻击你，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——用合法的方式。"他松开手，补充道，"我答应过我爸妈不再打架。"
许清砚望着肖洛尘坚定的眼神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。就像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一堵墙，虽然粗糙不平，却能为他挡住最猛烈的风。
早自习铃声响起，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。许清砚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——好奇的、嘲弄的、同情的。他低下头，假装专注于课本。
李利故意从许清砚身边经过，大声对同伴说："有些人表面装得清高，背地里谁知道是什么货色。"
肖洛尘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全班瞬间安静下来。
"李利，"肖洛尘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午休时间，天台见。就我们两个。"
李利脸色变了变，但很快又强装镇定："怎么，校霸要替你的小情人出头？"
肖洛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，只是冷冷地重复："天台，中午。"然后坐下，翻开书本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整个上午，许清砚都处于一种恍惚状态。他能感觉到谣言像无形的毒气在教室里蔓延，每一次窃窃私语都像针一样刺在他背上。而肖洛尘则一反常态地认真听课，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。
午休铃声一响，肖洛尘就起身往外走。许清砚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："别去...会惹麻烦的。"
肖洛尘回头，嘴角勾起一抹痞笑："放心，我不会动手。"他轻轻掰开许清砚的手指，"相信我。"
许清砚犹豫片刻，还是跟了上去。他们一前一后走上天台，发现李利已经等在那里，身边还站着几个跟班。
"哟，还带保镖来了？"肖洛尘嘲讽道，"怕我吃了你？"
李利示意跟班们退后："说吧，找我什么事？"
肖洛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调出一段视频："先看看这个。"
视频中清晰地显示李利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偷看小抄的过程。李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"你...你想怎样？"李利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肖洛尘收起手机："很简单。删掉那个帖子，公开道歉，保证再也不找许清砚麻烦。否则这段视频明天就会出现在校长办公室。"
李利咬牙切齿："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？我手里可有许清砚的——"
"你有什么？"肖洛尘突然提高音量，"你爸在医院偷看的信息？那是违法的，知道吗？《刑法》第253条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，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要我帮你背一下法条吗？"
李利明显被震住了，他没想到肖洛尘会搬出法律。
"还有，"肖洛尘继续道，"你知道造谣诽谤要负什么责任吗？《刑法》第246条，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，情节严重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、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。"
许清砚站在一旁，惊讶地看着肖洛尘流畅地引用法律条文。这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校霸，此刻却像个专业的律师。
李利的跟班们开始窃窃私语，明显动摇了。李利脸色铁青，最终咬牙道："好，我删帖。但你们最好别惹我。"
"是你别惹我们。"肖洛尘纠正道，"现在，道歉。"
李利不情不愿地转向许清砚："...对不起。"
许清砚没有回应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李利带着跟班灰溜溜地离开了天台。
等他们走后，许清砚才长舒一口气，双腿一软差点跪倒。肖洛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："没事了。"
"谢谢..."许清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你怎么会知道那些法律条文？"
肖洛尘挠了挠头，难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："我爸是律师，家里全是法律书籍。小时候调皮，没少被教育。"
许清砚第一次看到肖洛尘这样的一面，忍不住笑了："原来校霸也懂法。"
"喂，看不起谁呢？"肖洛尘假装生气，但眼里带着笑意，"走吧，我带你去个地方。"
下午的课，两人都请假了。肖洛尘骑着自行车，载着许清砚穿过半个城市，来到郊外的一座小山丘。山顶有一片平坦的草地，视野开阔，能俯瞰整座城市。
"这是我的秘密基地。"肖洛尘躺倒在草地上，"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。"
许清砚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，抱着膝盖："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？"
肖洛尘望着天空："因为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星空。每当我觉得世界太糟糕的时候，就会来这里看看星星。"他转向许清砚，"我觉得...你今天可能需要看看星星。"
许清砚的眼眶突然湿润了。他躺下来，和肖洛尘并肩望着蔚蓝的天空。微风拂过草地，带着青草的清香。
"肖洛尘，"沉默许久后，许清砚轻声问，"为什么帮我？"
肖洛尘没有立即回答。一只飞鸟掠过天际，消失在云层之后。
"因为我看到你了。"他终于开口，"真正的你。不是别人口中的'学霸'或'精神病家属'，而是那个会在草稿纸上写下'去死吧'又改成'再活一天'的许清砚。"
许清砚震惊地转头看他："你怎么知道..."
"医务室里看到的。"肖洛尘也转过头，两人的脸近在咫尺，"那时候我就想，这个人一定很痛苦，但又很坚强。"
许清砚的眼角滑下一滴泪，没入草地。肖洛尘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"许清砚，"肖洛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，"我喜欢你。不是出于同情，而是因为你是你。"
许清砚屏住呼吸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。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，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肖洛尘。
"我..."他张了张嘴，却不知该如何回应。多年的自我封闭让他几乎忘记了如何接受他人的感情。
肖洛尘似乎理解他的无措，轻轻握住他的手："你不用现在回答我。我只想让你知道，你不是一个人。"
夕阳西下，第一颗星星在天际闪烁。许清砚望着那颗孤独的星辰，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坚硬的部分开始松动。
"肖洛尘，"他最终开口，声音轻但坚定，"谢谢你...看到我。"
这算不上一个明确的回应，但肖洛尘笑了，仿佛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答案。两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，看着夜幕降临，星辰渐次点亮。
而在城市的另一端，傅成华正与李利在一家网吧碰面。傅成华翻看着手机里许清砚的照片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"既然肖洛尘这么护着他，"傅成华冷笑道，"那就让他们一起完蛋。我有个计划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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