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,林夏已抱着古镜坐在书桌前。镜面上凝结的水珠顺着龙凤纹路滑下,在“巳时三刻”的铭文旁聚成小水洼——她查过,那是表姐失踪当天的时辰。窗外紫藤在风中轻颤,昨夜离奇出现的花瓣此刻正夹在笔记本里,压得薄如蝉翼。
怀表指向七点零五分。镜中倒影突然动了动,林夏瞳孔微缩——现实里她的手还放在镜面上,可镜中人已收回指尖,转身走向衣柜。她屏住呼吸,看见镜中“自己”拉开第三格抽屉,指节叩了叩木板深处。这个动作让她想起童年躲猫猫时,表姐总爱敲抽屉三下示意安全区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现实里的衣柜突然传来闷响。林夏猛地回头,老旧的木质柜面纹丝不动,可镜中影像里,“自己”已经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片。她立刻扑向衣柜,指甲刮过木纹时终于摸到隐蔽的暗扣——抽屉轰然弹出,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,而最底层静静躺着半张照片。
照片边缘焦黑,像是被火灼烧过。穿着红裙的少女站在紫藤花下,裙摆扬起的角度与镜中“自己”方才的动作分毫不差。林夏浑身发冷——这是表姐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,警方卷宗里记载的版本只有少女半张侧脸,可她手中这张,分明完整呈现了陈蔓转身微笑的模样,她耳坠上的翡翠耳钉泛着幽光,正是林夏昨天才在古董店买下的同款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她指尖发抖,照片背面突然掉下片碎屑。捡起来才发现是日记残页,钢笔字被水晕开:“镜中时间走得更快,当两个‘我’同时出现在镜面时……”字迹到此为止,最后那个句号洇成暗红斑点,像干涸的血迹。
怀表敲了八下。林夏惊觉镜中倒影已开始吃早餐,而现实里她的咖啡杯还空着。她慌忙倒了杯黑咖啡,镜中人却在此时将糖罐往左移了三厘米——她下意识跟着移动糖罐,陶瓷底座与桌面摩擦的声响,竟与镜中同步。
“双重时空……”她想起昨夜镜中伸出的手,突然抓起古镜冲向阁楼。阳光透过气窗斜切进来,在镜面映出菱形光斑。当她将镜子对准十年前表姐站过的角落时,镜中画面突然扭曲,紫藤花影里竟叠着另一个场景:暴雨倾盆的夜晚,陈蔓举着半面镜子后退,身后是正在关闭的阁楼门。
“夏夏,别过来……”镜中表姐的声音混着雨声,她腕间红痕比林夏的更深,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箍住。林夏想喊,却看见镜中自己出现在陈蔓身后,穿着与此刻相同的白衬衫,手里握着把带血的刀。
“不!”她踉跄着后退,古镜砸在木地板上。镜面裂而不碎,如蛛网般的纹路间,两个时空的画面同时流转:现实里她捂着狂跳的心脏,镜中世界里陈蔓已被逼到墙角,举镜自卫时,两半镜子突然发出刺目蓝光——正是林夏昨夜在镜背看到的“血祭成双”刻字。
怀表指针指向九点整。现实里的紫藤花突然簌簌飘落,而镜中场景的时间线却在加速:陈蔓消失的瞬间,镜中“林夏”低头看向掌心,那里躺着半片蓝紫色花瓣,与林夏此刻口袋里的碎片严丝合缝。更骇人的是,镜中“她”耳后露出的胎记形状,竟与陈蔓的完全一致。
“时间差……半小时?”林夏猛地翻出手机,查看相册里昨天拍的耳钉照片——照片拍摄时间是下午两点零七分,而镜中“自己”佩戴耳钉的影像,竟出现在上午十一点四十三分。她突然想起母亲今早出门前的叮嘱:“别靠近阁楼,尤其是整点……”
楼下传来钥匙开门声。林夏慌忙藏起照片,镜面映出她身后的阁楼门——门缝里渗出一线紫光,比昨夜更浓郁。当她转身时,看见门把手正在缓缓转动,而镜中倒影里,另一个“自己”已经站在门后,嘴角挂着似曾相识的冷笑,手中握着的半面镜子,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紫藤花瓣。
“林夏?”母亲的呼喊从楼梯传来。林夏低头看向掌心,不知何时出现了道血痕,形状与镜中陈蔓持刀的手势完全吻合。镜中倒影举起右手,五指张开,掌心里躺着的花瓣突然转为鲜红,而现实窗外的紫藤花,竟在瞬间全部凋零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,在风中摇晃如枯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