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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逆时花墟

镜中谜

白光吞噬林夏的瞬间,怀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她在失重中坠落,鼻腔充满潮湿的紫藤香气,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阁楼地板上,却听见暴雨敲击青瓦的声响——分明是盛夏午后,窗外却暗如黄昏,紫藤花在雨中疯狂生长,藤蔓从气窗钻进,缠绕着十年前的樟木箱。

“欢迎来到‘镜中锚点’。”陈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林夏转身,看见表姐穿着失踪当日的红裙,耳坠翡翠映着幽光,只是左脸覆着半透明的镜面碎片,裂痕从眼角延伸到脖颈,“这里是时空裂缝的核心,每七分钟循环一次陈蔓失踪的‘真相时刻’。”

怀表指针停在九点零七分。林夏摸到口袋里的花瓣,触感湿润如刚摘下——现实中早已凋零的紫藤,在此刻的时空中开得正盛。她注意到陈蔓腕间红痕正在蠕动,细看似藤蔓纹路,而自己的泪痣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反光的菱形。

“七分钟前,你在现实世界刺破镜面。”陈蔓抬手,镜中倒影同步做出相反动作,“但镜子没碎,反而打通了两个时空的‘锚点’。现在每过七分钟,镜内时间就会倒推回我失踪的临界点,直到我们找出真正的‘镜面裂痕’。”

雨声突然变调,像老式胶片倒带的杂音。林夏看见阁楼门缓缓打开,另一个“自己”走进来,眼尾没有泪痣,穿着与现实中相同的白衬衫——这是十分钟前的自己,还未接触古镜的“纯净时空体”。

“注意看。”陈蔓指尖划过空气,镜面上浮现多条时间线,“每个时空都有双生灵魂,但只有当两个‘你’同时出现在锚点,才能触发时空修正。现在有三个‘你’:现实体、镜中体、以及即将被吞噬的原生体。”

怀表跳动了七下。原生体突然踉跄着扶住衣柜,镜中体的手从镜面伸出,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瞬间,林夏看见原生体耳后浮现泪痣,而镜中体的裂痕正在消退。这场景与十年前陈蔓被黑影吞噬的画面重叠,不同的是,此刻镜中体眼中闪过挣扎,指尖在原生体耳边比出“三”的手势。

“三是镜像数字,代表时空折叠点。”陈蔓拽着她躲到木箱后,藤蔓在脚边缠成锁链状,“十年前我本该被镜中体吞噬,却在最后七分钟把你拽进了现实时空,用半片花瓣为你设了‘安全锚’。现在该你用同样的方法救我了。”

第三声雷响时,原生体突然举起古镜对准气窗。林夏瞳孔骤缩——镜中映出的不是阁楼,而是现实世界的卧室,母亲正站在梳妆镜前,往耳后涂抹遮瑕膏,盖住的位置分明是颗泪痣。

“妈?!”她失声惊呼。陈蔓按住她的肩,镜中时间线突然暴涨出多条分支: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从镜面闪过,其中一张里她戴着与陈蔓同款的翡翠耳坠,站在紫藤花下,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婴儿左脸覆着镜面碎片。

“双生灵魂不止你我。”陈蔓的镜面裂痕蔓延到嘴唇,“当年母亲为了救难产的你,用自己的灵魂向镜子献祭,分裂出两个婴儿——一个带着‘生’的碎片(你),一个带着‘死’的碎片(镜中体)。而我,只是被镜子选中的‘时空容器’。”

怀表指针突然开始正转。林夏看见原生体将古镜按在气窗藤蔓上,蓝光闪过的刹那,现实世界的母亲捂住心口跪倒在梳妆镜前,镜面映出她逐渐透明的身影,而镜中体的裂痕正在以母亲的生命力为代价愈合。

“原来锚点不是镜子,是血脉。”林夏抓起藤蔓,触感像凝固的血块,“每到梅雨季节,镜中体就会通过血缘共鸣吞噬现实体,母亲一直在用自己的灵魂压制裂痕,所以她的泪痣……”

陈蔓点头,镜面裂痕已蔓延到心脏位置:“最后七分钟了。你必须在原生体被吞噬前,用带血的花瓣刺破时空锚点——记住,刺向母亲镜中的泪痣,那是当年她分裂灵魂时留下的‘镜面缺口’。”

雨声轰鸣如战鼓。林夏冲向气窗,现实与镜中时空在此刻重叠:母亲在镜前咯血,镜中体的手穿过镜面掐住原生体咽喉,而陈蔓的镜面身体正在化作碎片。她咬破指尖,将花瓣按在镜面裂痕处,鲜血渗进藤蔓的瞬间,所有时空线突然归为一点。

“夏夏,对不起……”母亲的声音从两个时空同时传来。林夏看见母亲镜中的泪痣裂开,露出底下蠕动的藤蔓根系,而原生体手中的古镜终于碎成两半,两半镜面分别映出她的左右半张脸——左脸有泪痣,右脸有镜面裂痕,此刻正在缓缓融合。

怀表发出齿轮崩裂的巨响。时空在剧痛中重组,林夏坠回现实阁楼,阳光透过气窗洒在完好无损的古镜上。她颤抖着摸向耳后,泪痣与裂痕同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块淡紫色的胎记,形状像极了完整的紫藤花瓣。

楼下传来母亲的哼歌。林夏跑向卧室,看见母亲正对着梳妆镜微笑,耳后光洁如新,梳妆台上摆着两半碎镜,拼起来正是她在镜中世界见过的“时空锚”。母亲转身时,翡翠耳坠轻轻晃动,坠子里掉出片干枯的紫藤花瓣,边缘有个小小的齿痕——那是幼年林夏 teething时咬出来的印记。

“都结束了。”母亲抱住她,围裙上没有任何污渍,“镜子里的‘她们’,再也不会来抢我的小夏了。”林夏闭上眼,闻到母亲发间混着紫藤香与铁锈味,突然想起镜中世界最后七分钟,陈蔓化作碎片前说的话:“下次花开时,记得把镜子埋在紫藤树下,让双生灵魂永远沉睡在时空裂缝里。”

窗外,紫藤花正在阳光下舒展花瓣,每片都是纯净的蓝紫色,没有半丝血迹。林夏悄悄将碎镜塞进抽屉最深处,怀表在此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——九点十四分,正好是十年前陈蔓失踪的“死亡时刻”,而现在,这个时刻正在被重新定义为“新生时刻”。

她拉开窗帘,让阳光充满整个房间。在某个平行时空的镜中世界,也许还有另一个“林夏”在凝视着这里,但此刻的她终于明白:真正的裂痕从来不在镜面上,而在人心对“完整”的执念里。当她接受了灵魂里的双生阴影,那些在镜中徘徊的幻影,终将随着梅雨季的阳光,消散在紫藤花的香气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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