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再次来临前,林夏在阁楼发现了一本布满霉斑的相册。泛黄的相纸间,除了家人的合影,还夹着几张陌生的照片——穿着红裙的少女在紫藤花下起舞,每张照片的角落,都隐约映着半张镜面般的倒影。
母亲端着银耳羹进来时,林夏正对着其中一张照片发呆。照片里的少女侧脸轮廓,与自己竟有七分相似。“这是你外婆。”母亲放下碗,手指轻轻抚过照片,“她年轻时也遇到过和我们一样的事。”
林夏翻开相册的夹层,里面藏着一封未寄出的信。信纸边缘焦黑,字迹却清晰如昨:“当镜花再次绽放,记住,不要相信镜中的任何倒影。”落款处,是外婆娟秀的签名。
窗外的雨突然下得急了,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。林夏望向镜中,自己的倒影正背对着她,缓缓走向衣柜。她屏住呼吸,看见镜中的“自己”打开暗格,取出的却不是古镜碎片,而是一个缠着紫藤花藤的木盒。
“别碰!”母亲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。但已经太迟,林夏的手刚触到木盒,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无数条藤蔓从镜中窜出,缠住她的手腕。藤上长满尖刺,扎进皮肤的瞬间,她看见镜中世界正在扭曲——阁楼变成了废墟,母亲的白发垂地,而外婆穿着红裙,站在破碎的镜面中央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外婆的声音混着雨声,“这是个无尽的轮回,每代人都在试图打破,却又不断陷入新的循环。”她举起手中的镜子,镜中映出无数个林夏、母亲和外婆,每个人都带着不同阶段的伤痕。
怀表开始逆时针旋转,林夏感觉时间在倒流。她看见母亲年轻时跪在阁楼,手中的古镜正对着自己隆起的腹部;看见外婆在镜前痛哭,镜中伸出的手将她拖入黑暗。而此刻,那些镜面碎片正在重新拼凑,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
“镜核根本无法被摧毁。”外婆的镜面身体开始碎裂,“它需要不断吞噬血脉之力来维持存在。但我们可以改变规则——”她将半块镜子塞进林夏手中,“用你的血,在镜中写下属于自己的时间。”
藤蔓越缠越紧,林夏咬破指尖,在镜面上写下“此刻”二字。鲜血渗入镜面的瞬间,时空开始震颤。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挣脱藤蔓,与母亲、外婆的身影重叠。三个不同时代的女性,同时举起手中的碎片,刺向镜核。
“巳时三刻不再是终点,而是起点。”外婆的声音在时空裂缝中回荡。镜核爆发出耀眼的光芒,将所有镜面碎片化为齑粉。林夏在强光中坠落,听见母亲和外婆的呼唤,混着紫藤花的香气。
当她再次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紫藤花田里。阳光透过花瓣洒在脸上,温暖而真实。远处,母亲和外婆手牵着手向她走来,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释然的笑容。她们身后,是一面巨大的镜子,但镜中不再映出倒影,而是盛开的紫藤花海。
“该回去了。”母亲拉起她的手。林夏低头,发现腕间的藤蔓伤痕变成了淡紫色的纹身,形状像朵绽放的镜花。怀表重新开始顺时针转动,显示的时间永远停在了九点十四分——那个曾经代表绝望的时刻,如今成了新生的象征。
回到现实,阁楼里的古镜碎片已经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盆新生的紫藤。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,映出的是真实的世界。林夏将外婆的信和相册收好,在日记本上写下:“轮回的终点,是不再恐惧倒影的自己。”
雨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。林夏站在窗前,看着紫藤花在风中摇曳。镜中的谜题已经解开,但生活的谜题仍在继续。不过这一次,她不再害怕那些未知的倒影,因为她知道,真正的答案,永远藏在敢于直面自己的勇气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