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纯洁的白截然相反,佳雯坐在红床上,没有人来闹洞房。
因为我们都不喜欢热闹,便提前派人遣散了.
我将刚从岳父手上拿过的盒子给了佳雯,她也如获至宝地紧紧捧在了手上,任凭盒子上的污秽染脏了白纱,
她毫无征兆地哭了,我有些手足无措,好在她只是哭了一小会儿。
于是,我只是替她擦拭了泪痕,说道“喝完这杯交杯酒就睡吧,来日方长”
她短促地笑了一声,自顾自地拿起那以温好的黄酒,一饮而尽
我学得有模有样,也是自己拿起,自己喝了,她的婚礼,想怎样就依着她吧.
第二日起来还尚未鸡鸣,学生时期便成的习惯促使着我勤勉于晨。
我起身穿衣,刚跨出大门,旁边以额娘为首的老婆婆们涌上来,好似有些许担忧着看着我。
我心下了然,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落红帕,轻笑着递给了她们。
不管她们面上皱纹笑得拧成了一朵花,也无视她们的挤眉弄眼,我单给额娘道了别,去了书房,雷打不动地开始了晨读。
只因我喜欢的她很优秀,我不及她,我便不能因为一时休憩就懈怠了学业。
和熙的晨曦悄然爬上了墙头,清冷的宅院也因为人们的起床活动而变得有了丝生气。
"少节,大家都在等你用早膳呢,找了一圈没看到你人,我就猜到你在这儿了。”福正憨笑着说
我不大喜欢少爷这个称呼,因为它早就消弭在我幼时,从此时代中也不会有见到它的踪迹
可是福贵现在五十多岁,他父辈便是祖父家的管家,子承父业,他也在我家干了几十年,因而他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,难以更改了。
我开始还会劝导一下,在看到他几近惶恐的面容也不就逐渐放弃,任凭他去了.
虽然已经土改和三大改造完成了,但旧的地主其实并是一无所有,有些不够聪明的没有把土地转换为银两埋在地下,到现在都还指高气昂,目中无人。
这种人下场无一不是被送去吃枪子了。
而我爷爷就明智很多了,他似乎极度放松地上交了土地,每日粗茶淡饭,勤恳劳作,在被送去下乡劳改了也不埋怨。
他只是安静地做着,彼时父亲也用母亲是外国人而多次被批斗
不合时宜地引用一句"此乃危度存亡之秋"
我从国外回来,面临的便是此番景象。
但我何幸之有,黄县长找上了我,说佳雯早已倾心于我,不如顺势结为亲家。
我不知当时兵父是否知晓我的心思,但他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。
于是,思考没多久,我同意了.
然后,过了没几日,家人陆续回了家,我也先回了趟本家。
爷爷大笑着,夸着我的远见,能审视实事,找了门当户对的家庭。
然后没几日,我又回了躺父母家,言语谨慎地向他们讲述着这门婚事,意料之中的,他们理智而又十分克制的,只说着
“你长大了”
那天家里做了一条草鱼,我常喜欢酒滚烫奶白的鱼汤拌饭吃,但那天之后,发现鱼冻也是好吃的.
那晚灯火阑珊,我一个人连同不谙时事的妹妹也一起连默的吃着。
父母和弟弟的房门紧闭着,只有客房的门半掩着开,里面却是乌漆一片。
新花说:"哥,你别和爸妈吵架了,这么多年,一家人哪能一直这么吵下去。”
我微微颔首,对她们的话不置可否,但心里早以了如明镜,从我小时候我选择留在外公家,便已然分道扬镳.割不断的是血缘,而不是缘合。
新花说要练舞保持身材,又怕我一个人太无聊,一直在旁边扒拉青菜吃,还时不时发出满意的赞美。
“果然冬天的青菜最甜了”
吃了没俩口,小姑娘就放下了筷子,没话找话似的和我提她的梦想
"等这段时间过去了,妈妈说带我回去看外婆,妈妈说外婆是个舞蹈家,也可以教我。”
他是我们当中唯一遗传了母亲外貌的人,白皮肤,浅栗色头发,一双闪着碎光的绿眸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一顿饭吃得很慢。我已经不想浪费,又深知以后再也吃不到了,就吃了很多。
自私自利的人总是会得到报应,第二天我胃病犯了,在小诊所打了针吃了药,几天才得以疏解。
那几天的胃痛好像在刺激着我的神经,不停地叫嚣着,
“你没家了”
幸好现在,佳雯与我成了新家,虽然有些许貌合神离了,但好歹不至于让我一人在冬夜中踽踽独行.
路上思绪飘摇,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厅,我强打起精神,挤出丝笑容,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,还不停道,"久等了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