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四

闹钟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午间的宁静。

澜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，手指在床头一阵摸索，却只触到冰凉的墙壁。他稍稍撑起身子，低头一看，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床缝进去。对面的床铺空无一人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，对面厕所的灯正亮着，伴随着隐约的水流声。

澜叹了口气，将手伸进狭窄的床缝，好不容易才捞出了手机。匆匆关掉闹钟，抓起一旁的毛巾便朝水池走去。

冷水扑面而来，带着些许寒意，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。他抬起手，随意整理了下衣领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，随即转身踏上前往教室的路。

……

“不知道他醒没，或许我可以叫他去……”

东方曜从厕所出来，目光扫过床铺，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他环顾四周，确认空荡的宿舍里再无他人，才轻轻拉上门锁。

走廊上，脚步声伴随着他的思绪渐次响起。这人不单是个书呆子，更像是个冷漠的破冰块。

东方曜摇了摇头，心中对这个澜室友的印象愈发模糊而复杂。

“还是有点意思。”

……

……

踏入教室的瞬间，东方曜的目光率先落在了澜的身上。他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座位，动作看似随意，却在坐下时故意又似无意地撞了一下澜的胳膊。

澜微微侧目，冷冷瞥了东方曜一眼，眉心轻皱，显出一丝不耐，却又迅速收回目光，不再理会他。

这人想干什么？

澜来到此地，肩负着为国家办事的重任。他深知，未来或许有数不清的任务等待着他去完成。

哪里又有心思去理会这群愚笨之人学习文理科的事情呢？

然而，澜准备进入午休入睡之际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，是FL发来的消息。

“澜，学习的事情你不必太过担忧，它不过是你的副业罢了。只不过，在这所学院里，学业出众的人能够获得数额可观的奖学金。”

“我最出色的学生。”

澜渴望获取利益，若非如此，他断然不会轻易行动。因此，澜决心将每一个任务都做到极致，誓要成为最为出色的人。

东方曜没有低头看卷子，手中的笔在指尖娴熟地打着转。他的目光时不时从纸页上移开，悄无声息地瞥向澜。

澜到底来自哪个国家？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不去。毕竟，在这个地球上，异国之人共处总是被诸多非议。

东方曜不由得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——为了执行一项间谍任务。然而，ZL早已叮嘱过，只需静候任务指示，无须多问其他。况且，东方曜从前也接触过一些文理科的知识，因此便索性将这所学校当成普通的校园，融入其中，过起了“寻常”的学生生活。

……

……

东方曜只觉得这一下午过得如同白开水般索然无味，而澜似乎也与他一样沉默无声，然而，东方曜却未曾察觉出来。

澜在每节课上都埋首奋笔疾书，书页间早已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各式笔记。至于东方曜，他自然是不会费心去记录那些繁杂内容的。

也有不少同学来找澜借课本，理由五花八门：坐在后排看不清黑板啦，老师讲课太快没跟上笔记啦，诸如此类。而澜只是微微点头，默不作声地把书递过去，毫不吝啬。

东方曜看着这一幕，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——为什么从来没人向他借课本呢？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课本，顿时哑然失笑：那封面干净得几乎能映出人影，唯一有点“内容”的，是在数学课上随手画下的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。

“看来东方曜同学很喜欢画画啊。”

百里守约轻笑着，将他的数学课本拿起，又在东方曜面前晃了晃。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书页上那颗格外醒目的星星。

东方曜挠了挠头，试图辩解道：“老师，我不用学也能有成绩的，我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便被百里守约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。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东方曜一怔，一时语塞。

他不能说。

只好假装继续沉默。

……

……

东方曜正在思索该如何与澜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。班上没有其他他所熟悉的同学，而澜既是他的同桌，又是室友，按常理来说，增进彼此的友谊似乎再正常不过。

但是国家规定并不提倡异国的人之间走得太近，更不用说身为间谍的自己了。更何况澜冷若冰霜，像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，让人无从接近。

ZL早前曾叮嘱东方曜，要以开朗、积极且向上的姿态去完成这项任务。然而命运偏偏爱开玩笑，给他安排了一个冷漠寡言的同桌兼室友。

今日正午，东方曜接到了一项任务，据说极为基础——“结识一位新朋友。”

清晨的那场邂逅依然历历在目，他满心期待地向澜伸出手，试图用最寻常的方式传递友好。澜却避开了他的手。

忍不住在心底反复思量：澜究竟是把他当作了什么？难道在他眼中，自己竟连朋友也算不上吗？

一缕难以言喻的失落悄然爬上心头。

“喂，东方曜，注意听讲。”

百里守约轻声提醒，将神游天外的东方曜拉回现实。东方曜眨了眨眼，思绪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被拽了回来，却依旧带着几分迷糊与抗拒。

“等等，”他忽然皱起眉，目光扫过讲台上那熟悉的板书和黑板旁奋笔疾书的身影，“怎么又是数学课？”他低声嘟囔了一句，心里泛起一丝无奈。

如果没记错的话，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节数学课了。

书呆子又在记笔记。

瞥了一眼澜，他依旧埋首于笔记之间，只是此刻的字迹比先前稀疏了不少。

“难道他开始懈怠了？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。

“东方曜！”

东方曜猛然一颤，惊得险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。“……老师！”

“下课查你笔记，记不全别回宿舍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