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向日葵永不转向的方向

开春后的写生课，尘安把画板支在湖边的老槐树下。平望正对着初绽的桃花调颜料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——转头就看见尘安穿着件自制的"向日葵披风"，明黄色的布料上缝满了立体布花，风一吹就簌簌摇晃，活像朵会移动的巨型花盘。

"手工社社长说这叫行为艺术。"他一本正经地展开双臂，披风下摆的金粉簌簌落在草地上，"这样你写生时，目光就不会被桃花勾走了。"平望笑得打翻了洗笔水，却在低头调新颜料时，悄悄把披风的影子画进了画布角落。

艺术节画展那天，平望的《星空下的向日葵》被挂在展厅C位。画框周围缠绕着真的向日葵藤蔓，而画布上的星空里，每颗星星都被点染成向日葵的轮廓。她正给参观者讲解创作灵感，忽然发现画的右下角多了行极小的签名——是尘安偷偷用金粉写的"你的向日葵骑士"。

闭展时，尘安推着装满画具的推车在走廊等她。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肩头，推车上的收纳盒突然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平望掀开盒盖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百颗向日葵奶糖，每颗糖纸内侧都标着日期，从去年秋天一直排到今天。

"其实第一颗糖里，我写了'喜欢你'。"尘安的声音混着糖纸的脆响，"怕你看见会吓跑，后来就改成了鼓励的话。"平望捏起最旧的那颗糖，果然在折痕深处发现被金粉盖住的三个字，字迹比后来的歪扭许多，却像被人反复摩挲过，边角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
毕业典礼那天，所有人都在抛学士帽时，尘安突然拉着平望跑到教学楼顶。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盒，里面是叠成向日葵形状的录取通知书——两所大学的地址只隔了三条街。

"地理老师说，向日葵的花盘会跟着太阳转。"他打开盒子时，阳光刚好落在两张通知书上，"但我查过资料，成熟的花盘会固定朝向东方。就像我，找到你之后，就再也不会转向别的方向了。"

平望忽然想起初雪那天他说的话，伸手抚过他校服上依然别着的向日葵胸针。远处传来毕业典礼的钟声，风把操场的欢呼声吹到楼顶，混着少年胸腔里清晰的心跳声，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夏日情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