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千雁搀扶着沈太夫人缓步往内院走去，刚转过垂花门，沈太夫人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，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：“枝枝，想做什么便去做，但是要记住，万事小心。”
“孙女明白。”沈千雁将老夫人安置在暖阁中，亲手添了几块银丝炭，暖意渐渐漫上雕花窗棂。她望着跳跃的火苗，思绪却飘到了上一世——那时她懵懂无知，将管家之权交出去后，沈府便如陷入泥潭，暗账亏空、下人叛逃，而远在边疆的父亲，也是从那时起，开始收到莫名其妙的弹劾奏章。
夜色渐深，沈千雁正准备喊人梳洗睡下，应蝶进来道：“姑娘，三老爷他们回来了，此时正在正厅候着，等候老夫人传唤。”
“我这个三叔最会做表面功夫了，心思也比二叔多的多，要不然也不会官做的那么大，应蝶，带上披风，我们去祖母屋内。”
踏入沈太夫人的正房时，屋内已弥漫着沉水香的气息。沈南身着崭新的官服端坐在太师椅上，腰间玉带板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，身旁站着打扮艳丽的妾室柳姨娘，正用绢帕轻柔地为他擦拭额角的薄汗。
“祖母安好。”沈千雁率朝这沈太夫人行礼，随后又乖巧的朝沈南俯身：“三叔也安好。”沈南也连声应好，“此次述职归来，特意从扬州带了些云锦料子，还有老字号谢馥春的香粉，给枝枝和嫂嫂们添妆。”话音未落，柳姨娘便指挥丫鬟捧上锦盒，金丝绣着的并蒂莲在烛光下熠熠生辉。
沈太夫人半倚在红木榻上，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檀木佛珠：“难得你还记挂着家里。这些年在外面也辛苦了，既然回来了，就沉下心来好好做官。”
“老夫人放心！”沈南脸上堆满笑意，“您的教诲，儿子记下了。”
沈千雁坐下后，开口道：“三叔连日赶路，肯定辛苦了，如今西厢房还空着，二婶婶，快些喊人去打扫吧，让三叔三婶早些休息。”
“这是自然，我刚刚来时就吩咐下人去打扫了，只是西厢房小了些，离正房也远了些，还希望三弟千万别怪罪。”客套话一出，屋内空气骤然凝固。沈南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，玉带板被捏得微微发烫。
“不会，二嫂刚刚回来就操劳家中事务，也是辛苦了，不如……”后面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秋诗云打断：“不辛苦不辛苦，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“对了二婶，左边管家钥匙和令牌，右边是库房钥匙，库房内，还有前些年圣上赐下的金银首饰，约有个二三十箱，搬府没多久，事情太多，我都忙完了，还没整理入库，便都交由二婶了。”话音落下，应蝶端着端盘交给秋诗云身旁的嬷嬷，秋诗云的视线真是一刻都没离开过：“交给我吧，我定管理的井井有条。”
沈南嘴角抽了抽，原本想抢夺管家权的，现在全部落空。只能先行礼告退，转身时袍角扫翻了矮几上的茶盏。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，恰似沈千雁此刻翻涌的思绪——这不过是第一回合，真正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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