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小区虽旧,花草树木的气息却格外浓郁。时值初夏,蝉鸣声此起彼伏,知了仿佛不知疲倦般,在枝头卖力地叫着。清风如细丝般轻柔,时不时送来阵阵凉意,让人惬意。
“欸?刚刚前面不是还有路灯的,怎么这边就没有了。”
秋安疑惑地回头望去,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有路灯的路段好一段距离了。一路上,初夏的清凉太过沁人心脾,竟让她忘了留意这些细节。
正前方矗立着一栋巨大的废弃建筑,斑驳的墙面上爬满青苔,看样子是个烂尾工程。
秋安刚打算转身往回走,后方的建筑物里突然传来 “砰!” 的一声巨响,一个铁皮桶重重砸在地上。
只见梵青一手死死拉着布条,布条紧紧缠绕在一个男人的颈部,正用力地拖拽着。地面上传来
“梭梭...... 唔” 的摩擦声和压抑的痛呼声,鲜血顺着拖拽的方向蜿蜒流淌,在昏暗的地面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。
而更让人心惊的是,那血迹竟从梵青的腹部不断渗出,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,眼神漠然,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般,机械地执行着任务。
“唔...... 救......” 被拖拽的男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求救声,
随后便被梵青狠狠扼住脖颈,只听 “咔嚓” 一声,男人昏死过去。
梵青将他塞进刚刚踢倒的铁皮桶内,用力盖上盖子,接着一脚将桶踹向地下负层。铁皮桶滚落的沉闷响声,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停歇。
秋安的脚步猛地一顿,她下意识屏住呼吸,可沙沙的脚步声还是引起了建筑内人的注意。
听到那声 “救” 字,作为从小接受红色教育、在春风中成长的普通人,秋安心底的正义感瞬间被点燃,她顾不上害怕,拔腿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。
梵青察觉到外面有人,原本打算立刻赶往码头,可没走几步,他便脸色苍白地靠在了柱子上。
腹部的伤口如同被钝刀反复捅割,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。
“哼...... 这余邵觉的保镖也不是废物。”
他咬着牙,即便到了这生死关头,还不忘调侃一下差点要了他命的人。最终,他再也支撑不住,重重地倒在了地上。
秋安小心翼翼地靠近,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,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匍匐在地上,正朝着她的方向艰难挪动。
若不是白天刚见过这张脸,她恐怕早就吓得扭头逃走了。
建筑内漆黑一片,除了眼前这个男人,她看不到任何其他身影。
秋安心里害怕极了,毕竟这是夜晚,又是如此阴森的建筑,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任谁都会怀疑刚刚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。
可她又清楚,如果这个男人死在这里,自己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都成了未知数。
正当秋安愁眉不展、进退两难的时候,远处突然亮起了灯光。她咬了咬牙,决定赌一把。
秋安快步走到男人身旁,蹲下身,用手指轻轻推了推他:“喂?你还好吗?”
这一推,不小心扯动了伤口,男人的身体如虾般剧烈抽搐起来,蜷缩成一团。
秋安这才看清,他脸色苍白如纸,额头上布满深深的皱纹,表情痛苦至极。
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,一阵清风吹过,才稍稍消散了一些。
男人腹部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透,很快就浸湿了地面。看着他如此苍白的脸色,秋安知道他早已失血过多。可到底是怎样强大的求生意识,才能让他撑到现在?
梵青的声音像生锈的破钟般嘶哑,他强忍着剧痛,断断续续地说道:
“不要...... 报警,不... 不去医院。”
秋安心里明白,就他这伤口,一旦送去医院,肯定会被报警。
她咬了咬嘴唇,双手合十,在心里默默念叨:“对不起啊对不起警察叔叔,等完成了任务,我一定送他绳之以法。”
秋安拿出手机,快速查找 “论如何治疗一个有刀伤流血的病人”。
可翻遍了网页,她心里越发绝望,感觉眼前这个人恐怕凶多吉少。
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,按照网上教的办法,先解下自己的衣服,紧紧绑在男人的伤口处。过了一会儿,血好像真的暂时止住了。
秋安想着,一般小区里应该有社区医院,于是她起身准备去找,临走前,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。
此刻的他,白日里利落的黑发早已凌乱不堪,被冷汗浸湿后垂在额前,凌厉的眸子紧闭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睫毛微微颤动,上面还沾着细密的冷汗。高挺的鼻梁下,原本薄而有型的嘴唇此刻没了一丝血色。
秋安朝着小区的方向走去,远远就看到一群阿叔阿婶正站在门口聊天消食。她心里犯起了嘀咕,这么多人,直接问肯定不合适,要是从这儿走过去,以后再回来肯定会引起怀疑。
于是,她决定绕道从后方进入小区。毕竟,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就在她蹑手蹑脚准备穿过小区时,突然发现眼前的阴暗处似乎有个人影。
秋安心里一惊,心跳瞬间加速。可等那人走近,她才松了一口气,原来是号号。“安安姐姐,你也在玩捉迷藏吗?”
号号睁着大眼睛,好奇地问道。
秋安心中一动,问大人风险太大,问小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。于是,她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:
“嘘~你知道这里绕过去打针的地方最近的路在哪吗?我想我们藏到那边去,其他小朋友就不敢来了。”
号号一听,梗着脖子连忙摆摆手,认真地说:
“往那边拐过去......,一间门口亮着黄色灯的就是了,安安姐姐我就不去了。”
看来打针真是小孩子最怕的事情,不过这样也好。
秋安强忍着笑意,轻轻拍了拍号号的脑袋,装作可惜地说:
“好吧,那号号可要藏好了,不许告诉他们姐姐藏那里了哦。”
没想到这真的是条近路,估计是小朋友们打完针逃跑的路线。不到五分钟,秋安就走到了社区医院门口。说是医院,其实就是个小诊所,不过为了和周围区分开,门前挂着一盏与众不同的灯,倒也挺好找。
秋安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需要拿的东西,然后走上台阶。她发现门虚掩着,轻轻推开门,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。只见屋内摆放着几个玻璃柜,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药品和包扎物品。
“你有什么事,需要拿什么药。”
一个声音突然响起,秋安吓得浑身一哆嗦。
果然,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,太容易被吓到了。询问的是值班的小护士,看样子应该不认识秋安。秋安定了定神,说道:
“哦,我家人刚刚不小心被刀弄出血了,想来买点包扎伤口的药。”
护士听完,转身走进药房,一边拿药一边问:
“出血量多吗,伤口多深?需要缝针就带过来。”
秋安连忙说:“就一开始血一不小心没止住,流的挺多的,要吃什么补一下血?怎么做什么可以快速止血?”
护士熟练地清点着药品和布条,一一详细交代了用处。
秋安低着头,把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。拿到东西后,她一刻也不敢耽误,赶忙往回走。
走过一次,回去的路就好走多了。秋安一边快步往暗处走,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,生怕被人发现。来回一趟,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。
当她回到废弃建筑时,看到梵青还摊躺在空荡荡的水泥地上。若不是他胸膛起伏的痕迹,秋安真的会以为眼前的人已经没了生命迹象。
秋安深吸一口气,按照护士交代的处理方式,小心翼翼地扯开男人的衣服。一道竖切面的刀伤触目惊心,伤口很深,不过幸好现在已经不流血了,看来刚刚的按压起了作用。她拿起生理盐水,仔细地清洗着伤口,接着用消毒水进行消毒,最后拿起涂了药的无菌纱布,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起来。
整个过程中,秋安靠着手机手电筒那微弱的光,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,就连男人悄然睁开眼睛,她都没有察觉。
为了能更好地处理伤口,她半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指尖,可她捏着医用纱布的手虽微微颤抖,却依然强装冷静。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,微弱的光线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白皙的脸颊上,却遮不住她眼中盯着伤口的专注。终于,裹好最后一层纱布,她反复检查松紧度,直到确认无误后,才微微松了一口气,从红唇中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