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的灯光太亮了。
季沐白盯着母亲切菜的背影，菜刀撞击砧板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。
她把手伸进校服口袋，摸到左航塞给她的水果糖——透明糖纸上用荧光笔写着"怂包"，是下午他强行塞过来时做的鬼脸。
季沐白"妈。"
她突然开口，声音比想象中干涩，
季沐白"我们班有个男生......"
母亲头也不回地往锅里扔蒜瓣："数学又有什么不会？"
油锅爆响盖住了季沐白的吸气声。
餐桌上清蒸鲈鱼冒着热气。季沐白用筷子尖戳鱼眼睛，想起陈予镜片上反着冷光的自己。
那是今天下午生物课，他借着传显微镜的机会，手指从她手背滑到腕骨："你血管好蓝。"
季沐白"他总把腿伸到我这边。"
季沐白突然说，
季沐白"还故意用笔帽划我外套。"
母亲夹了块鱼腹肉放进她碗里："男孩子调皮很正常，你爸当年......"
季沐白"他看我像看解剖图。"
季沐白打断道，鱼眼睛在酱油里翻上来，浑浊的玻璃体对着天花板。
冰箱突然嗡嗡启动。
母亲放下筷子时腕上的玉镯磕到碗沿，这是外婆留下的传家宝，据说能辟邪。"你想让我怎么做？"她抽了张纸巾慢慢擦嘴，"找老师？找家长？"
季沐白盯着纸巾上晕开的口红印，想起左航今天撕下作业本写的字条：“取证”。
他甚至在后面画了只举着手机的小狗。
季沐白"至少......"
她喉咙发紧，
季沐白"能不能联系他父母谈谈？"
"然后呢？"母亲把纸巾揉成团，"全班都知道你小题大做？高三了，心思该放在......"
季沐白突然站起来，椅子腿刮擦地砖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黑板。她跑进卫生间反锁上门，发现镜中的自己嘴唇在抖。
——小题大做。
这个词像陈予的球鞋，精准碾在她最脆弱的关节上。
门外传来母亲放洗碗机的声音，碗碟碰撞像在嘲笑她的天真。
"沐白。"母亲敲了敲门，声音隔着毛玻璃变得模糊，"妈妈不是不关心你。"
季沐白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。她突然想起小学时被男生扯辫子，母亲也是这样说的，然后给她买了最贵的蝴蝶结发卡："他们扯你就跑。"
水流声停了。
母亲站在浴霸刺眼的光线下，手上的洗洁精泡沫还没冲干净。她看起来突然很老，嘴角两道法令纹像被刻上去的。
"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......"她伸手想摸季沐白的脸，却在看到女儿后退半步时僵住，"纺织厂子弟校的男生，会往女生书包里塞死老鼠。"
季沐白捏紧了口袋里的糖。所以呢？所以她该感恩陈予没用老鼠尾巴碰她？
"我只是想要你......"母亲的声音突然哽咽，"别像我当年那样，因为举报车间主任的儿子，最后被迫转学......"
空调滴水的声音像某种计时器。
季沐白慢慢松开握拳的手，糖纸在她掌心发出细碎声响，
季沐白"左航说......"
"左航？"母亲眼睛突然亮起来，"是那个数学很好的男孩子？他爸爸是不是教育局的？"
季沐白觉得有冰块顺着脊椎滑下去。
深夜，季沐白在台灯下给左航发消息：
季沐白【我妈觉得我在幻想】
手机很快亮起：
左航【要听实话吗？】
她看着对话框上方反复显示的"对方正在输入"，突然想起下午左航把陈予逼到墙角的样子。他当时手里转着陈予的U盘，像转着一枚即将引爆的手雷。
新消息弹出：
左航【我爸妈离婚前，我妈总说我爸打她是她自己没站稳】
季沐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。
第二条紧接着来了：
左航【但你知道什么是真的】
窗外，一轮被城市灯光稀释的月亮照着两个未眠人的手机屏幕。季沐白把写着"怂包"的糖纸夹进物理书扉页，旁边是左航下午塞给她的字条，背面还有一行小字：
"我们不需要大人相信才能战斗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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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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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是个矛盾体，她这时候不相信，是因为她潜意识内希望自己的女儿不会经历这些事情。
但是，在她妈妈面对时，永远是保护自己的女儿的，因为，这就是母爱。
这也是我后来，才想明白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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