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,季沐白站在民政局门口,看着父母各自拿着一本暗红色的离婚证走出来。
六月的阳光灼热刺眼,照在那两个曾经相爱的人身上,将他们之间的隔阂照得无所遁形。
"沐白,"父亲季明远转向她,声音干涩,"我和你妈妈...已经办完手续了。"
季沐白点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。她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,但真正面对时,胸口还是像被压了一块巨石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"法院把你判给了妈妈,"季明远继续说,眼神飘忽,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,"但爸爸会经常来看你的,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..."
"我们要搬走了。"林月华突然打断他,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,"去S市,我姐姐那边。等沐白填完志愿就走。"
这个消息像一记闷棍,狠狠砸在季沐白头上。她猛地转头看向母亲:"什么?什么时候决定的?"
"上周,"林月华理了理衣领,避开女儿质问的目光,"你小姨在那边给我们找好了房子。新环境...对我们都好。"
季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:"月华,你没告诉我这个。"
"没必要。"林月华简短地回答,从包里掏出车钥匙,"沐白,我们回家了。"
季沐白站在原地,视线在父母之间来回游移。
父亲眼中的震惊和受伤如此明显,而母亲则像一堵冰墙,将所有情绪封存起来。
她突然意识到,在这场婚姻的废墟中,她成了最后一个知情者,一个被随意安排去处的附属品。
季沐白"我想走回去。"
她低声说,不等父母回应就转身离开,脚步越来越快,最后几乎跑了起来。
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,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后背。
季沐白盲目地穿过熟悉的街道,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只是想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情景。父母离婚的事实她已勉强接受,但离开这座城市?离开所有熟悉的角落?离开...左航?
这个念头让她猛地停下脚步,心脏剧烈跳动起来。她站在人行道中央,周围的行人匆匆绕过她,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左航知道吗?她该怎么告诉他?他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,那些在梧桐树下、在老槐树旁、在自行车后座上积累的情感,该如何安放?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季沐白掏出来看,是左航的信息:
左航【沐白,志愿填报指南我拿到了,你要不要来看看?】
简单的文字,平常的询问,却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。季沐白盯着屏幕,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却不知该如何回复。
她可以想象左航现在的样子——一定坐在他家那张堆满书的书桌前,眉头微蹙地等着她的回复,或许还会时不时用手指敲打桌面,那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。
最终,她只回了一个字:
季沐白【好】
然后她关掉手机,慢慢走回家。至少今天,至少此刻,她还不想面对那个必然伤心的告别。
家里空无一人,母亲不知去了哪里。
季沐白走进自己的房间,关上门,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。
她盯着那道光线,想起高考前左航送给她的四叶草标本,想起他说"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会在"时的眼神。
而现在,她将要成为离开的那个人。
季沐白站起身,开始机械地收拾房间。书本、笔记、小饰品,每一样东西都承载着回忆。当她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本相册时,一张折叠的纸飘落出来。她弯腰捡起,展开一看,呼吸顿时凝滞——是父亲的字迹。
「沐白:
当你看到这封信时,爸爸可能已经搬出去了。我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疑问和委屈,爸爸欠你一个解释,但有些事...现在说还太早。
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,密码是你的生日。大学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,别告诉你妈妈。
爸爸爱你,永远都是。无论你在哪里,无论发生什么,记住这一点。
——爸爸」
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抖。季沐白翻到背面,果然发现一张银行卡用透明胶带粘在那里。她盯着那行"爸爸爱你,永远都是",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这个曾经缺席她生命中那么多重要时刻的男人,这个连她想去哪所大学都记不清的父亲,此刻却用这种方式证明着他的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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